白玉楼稍有思量,又勾手示意我去他身边。我心下费解,这有什么不可让人知道的。不过所谓拿人钱财□□,这点姑娘我还是很明智的。
我移近他身边坐定,白玉楼便附到我的耳畔,“你依旧扮作我的男宠,实则是我的近卫,这银钱随便花,如何?”
我惊骇的将他上下打量:“不曾喝酒,应是没醉?可是解去毒又伤了脑子?”
白玉楼惊诧:“你又乱想些什么?”
我招手,他近前,这次换我凑到了他的耳畔:
“你这又是近卫又是男宠,我江七夕还有什么颜面可言,这颜面都没了,我要你那些银钱做甚?
更可况,你许诺的银钱随便花,又是怎么个随便法?这句总令我不甚安心!”
白玉楼满目狐疑,我又絮言:
“没办法,姑娘我被坑怕了。当年我那二哥哥喜欢吃山鸡,母亲就说:“咱打回来的山鸡留下不卖了,给你二哥补补身体。”
“他那个头新枝抽条似的,长的那叫一个快,他还用补?”问题母亲向着他,我抗议也是无用。
他为了让我多帮他猎些山鸡回来,就说他那份肉要我随便吃,结果他伸给我一条胳膊,还乐呵呵的说着,随便吃。姑娘我那个恨呢!”
白玉楼软了神色:“我说的随便是真的随便,银钱也真得是纹银,不是其它。”
我正了神色,“这样的话,我岂不真是你的男宠了。”
白玉楼愕然:“你到底要怎样?”
我闲适言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是女子也明白道义二字。这月钱你正常给,再帮我安置了颜大哥母子,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白玉楼点头:“这都好说,你的衣食住行全有我出,颜飞羽也可安置在官场历练,再给你每月纹银百两如何?”
我当下一惊,这待遇可着实优厚。原先随父亲到扬花镇,卖猎物毛皮的时候,也听到过别人闲聊。有言在杨花镇上,二十两银便可买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我不禁算着:“这些钱可不只够我买宅子。若过几年等我再大几岁,到时娶妻纳妾的钱也都有了。”
更何况,先前劫白玉楼的一千两,我还分文没动呢。说起这一千两可是我救了他的性命换来的,那张银票我自然是拿之无愧,绝对不会傻到再还给他。
我不禁瞥向白玉楼,这人还真是个福星。不过现在这个福星貌似不太高兴,正严肃的看着我:“娶妻,纳妾?你何处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想法?”
我恍然一笑:“男子都可以娶妻纳妾,我为何就不能如法炮制,也整个大房二房,大郎君小相公的?”
他脸色变了几变,黑白红灰的转换,总之都不是什么好颜色。我无奈的看着他:“枉你自认为风流倜傥,这件事有甚么不好接受。我一没有杀人越货,二没有强抢良家妇女。”
我犹豫了下,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纵然要抢,我也是抢你这样的良家子。”
白玉楼低下了头。此时,我虽然看不到他什么表情,却也可想而知。他一个娇贵公子,被我这样打比方举例子,应该是在压制怒气。
又思及他方才正为白曦之的安危担忧,我也实不该拿他消遣。经过这一番自我反省,我便又凑上前去,想着哄他一哄:
“诶,你莫生气呀,我不过是打个比方,可真没有辱没您的意思。纵然要抢,我也没那个胆抢你这个临风阁阁主不是?”
白玉楼抬起了头,竟然眉眼带笑的道:“我没有生气,只你要记得说话算数便好。”
我立时拍下桌子保证,“我江七夕从来说话算数,答应做你的近卫就绝对说到做到。”
我忽又想起他另一个条件,便颇感为难:“你说你白玉楼堂堂阁主,又名满天下。若被人传言你主动招惹男宠,这名声可委实是好说不好听。”
白玉楼挑眉,我继续辨白:“不若你知礼守礼些,在人前是我逾越可好?”白玉楼眸底含笑,十分爽快的道:“好。”
我心下一松。有他此言,这主动权就掌握在了我的手里。到时这装出的亲昵分寸,可就只由得我不由得他了。
不过他怎答应的这般爽快,笑的这样欣然?我心虚的端起茶水,可是又进了什么圈套?
没办法,姑娘我有一个狡诈的二哥哥,可素来懂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得不防啊!
白玉楼探身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丫头你又在想些什么?”
我警惕一问:“你为何选我与你演戏,而不是别人?”
白玉楼舒朗一笑:“这好赖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说谁会有你这样的厚脸皮?且我舍了你,又去哪里寻你这样的人?”
“……”
我怒瞪着他:“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话。”
白玉楼起身:“好话就是丫头你出类拔萃,香培玉琢,骨貌淑清,更该早些休息,将养你这盛世容颜。”
好言入耳,姑娘我甚是开怀,白玉楼又呼来云溪收拾茶几,我们便各自回房去了。
第11章 师兄实傻
大船昼夜不停,走到第四天头上,我们才算到达泽都。渡口正有一辆马车,车前几个靛蓝束袖的男子,目光颇有急切的望向我们。
云溪云风上前询事,白玉楼与我们也都次第下船。
一男子见白玉楼上岸,朝白玉楼拱礼:“请少主快些上车。”
白玉楼则道:“云溪先护送林大娘和颜少侠回府。”
他目光掠过元青又看向我。元青上前一礼,“我家公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白玉楼点头,对着我道:“随我共乘一骑。”
我讪讪一笑,口中说:“好”。心中甚叹,这元青喊我公子,又哪有半点将我当公子看待,分明他才是公子,去留也皆不听我的安排。
林大娘母子上了马车离去,白玉楼也蹬鞍上马,向我伸出手来。我正欲攀上,又忽感脚下一空,已然安坐马背之上。只这马不是白玉楼的马,而是元青的马。
白玉楼神色严肃,元青回答安若:“我家公子,自然由我负责,不好劳白公子大驾。”
白玉楼忿而策马,我们随之而动。用不多时,一行人风驰电掣,就停在了一座恢宏壮丽的楼宇之前。
有弟子上来牵马,我等随着白玉楼快步进入与楼宇同样恢宏的大门。过桥厅,回廊,又跨过数百道青石台阶,才到一处大殿。
又过大殿到小殿,方到了白玉楼叔叔的寝殿。一路行来,那些弟子见白玉楼无不躬身行礼。
白玉楼抬手牵着我的衣袖入内,元青云风则被拦在门外。迎面便见一颀长身形转过身来。白玉楼立时急迫:“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闪身一旁,让出榻前位置:“先见过你叔父罢!”
榻上一人,脸色苍白如纸,那眉宇若刻的模样倒与白玉楼有几分相似。同样的丹凤眼,也大概是緣他太过体弱的原因,眼神不似平日的白玉楼那般清冽。观其气若游丝,也颇有将亡之象。
白玉楼扑向榻沿,白曦之撑力交代:“不要再怪裴术,一切皆是我的罪过。”
白玉楼不可置信:“叔父可是受人胁迫?”
裴术冷哼一声:“我若实意挑起战争,实意取你性命,你以为苏室江山能保?你能活着回来?”
白玉楼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术看向白曦之,“现在,我只想他走的安心。”
我心下一惊,白玉楼神情悲愤,却又被白曦之牵了袖口:
“你且莫急,听他说完。”
裴术安然坐下,平淡的道:“我一直都算不得什么好人,也可能会害任何人,但我裴术绝不会害白曦之。”
我蓦然一怔,看来又是一个别样的人物。
原来,偃师阁门下分为机括门,毒术门,以及生杀门。而裴术就是出身生杀门。生杀门一出寸草不留,且不为外界所知。门下弟子非遇天下动荡,也绝不可漏了行迹。
若非这次四境动乱,大家谁也不会知道偃师阁的真正实力。若无偃师阁参与,或景室已然成功占领南江。
话回裴术,其人自幼受训与生杀门,行事狠辣果绝,却又聪颖非常。
也正因其聪颖,生杀门主——程齐欲夺阁主之位,便让他扮作乞儿出现在白曦之途经之处。受了一顿拳打脚踢,如所料被白曦之救下。
一段时间的相处,白曦之发现这少年虽然性子冷些,对于机关术却是一点就透。就此抱着惜才之心将裴术引荐给师父,也就是上一任偃师阁阁主——李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