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声音的主人蹲下来，温柔地用手帕擦干净秦诺眼角的泪花，“听话，别哭了啊。”
“啊……”秦诺看清了来人，嗓音还是带着哭腔，“白……白一？”
“嗯。”白一心无旁骛地温柔继续为秦诺擦干下巴上的泪水，“是我。”
确定了来人，秦诺扑到白一的怀里，胳膊圈住白一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白一……”秦诺的声音闷闷的。
“我在。”
“白一……”
“我在。”
“白一……我想妈妈……”
“我知道。”
秦诺呜咽了一会声音渐渐低下去了，然后就安静地趴在白一颈窝。
白一抬起手，把秦诺圈在怀里，静静地抱着她。被白一圈在怀里，秦诺感到暖暖的温度，慢慢融化了刚才石碑的冰凉。
过了好久，秦诺轻轻把头抬起来，红着眼圈看着白一：“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出差？”
“我……”看着秦诺睫毛上还挂着的小泪花，白一无奈的笑了一下，“我又请假病假了啊。”
“你……”秦诺推开白一的肩膀，蹭的站了起来，没站稳还踉跄了一下，“你又瞎跑什么？”
看着秦诺站起来，白一也跟着站了起来：“今天是你妈妈忌日，我……怕你难过……回来陪陪你……”
白一比秦诺高一头，现在两个人都站着，秦诺只能费劲地仰视着白一：“你怎么老是乱跑？”
秦诺本来是有些着急，皱着眉头质问白一，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点，不过很可惜，睫毛上的泪花，微红的眼圈，和软绵绵略微有点哑的嗓音，让秦诺的话听起来一点威严都没有。
“担心你。”说着，白一抬起手在秦诺脑袋上揉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柔弱过，以前两个人相处，秦诺总像个老谋深算的狡诈的狐狸，或是涉世已深刀枪不入的老油条，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没心没肺的在笑。但是现在。她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猫咪浑身上下都软得一塌糊涂，偏偏又非要装腔作势假装强势。
只有现在，白一才清楚的感觉到秦诺只是个小姑娘，小他九岁的小姑娘，亦如她十七年前一样，软绵绵的哭成一团。
但是。
毕竟十七年了。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妈妈的忌日？”秦诺眯起眼睛打断了白一的心里活动。
“我……”听到秦诺突然一击直中要害，白一的表情僵住了。
秦总可不是，你想可怜就可怜得起来的。
“我……”白一结巴着，脑子飞快运转想着自己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是他猜的吧？那就推到陈叔身上“陈……”
“陈叔没跟你说。”秦诺打断了白一接下来的话，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还想装吗？
作者有话要说：姨妈疼，悲伤。
第38章 对不起
“你不会告诉我,是你瞎猜的吧？”秦诺退后一步，仰着头斜眼看着白一。
白一低着头没有看秦诺,只是盯着脚下的小石子儿,一句话也不说。白一这个反应完全在秦诺意料之中,秦诺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白一。
她不知道白一为什么不肯承认。秦诺最讨厌别人骗她,对她有隐瞒。但是面对白一的隐瞒,秦诺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不解。她不明白，白一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不肯承认。她真的很想知道。
但是。
如果白一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强迫他。
良久，秦诺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想说我不强迫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白一突然开口了，沉闷地声音从传了过来。
什么时候？
“你觉得呢？”没料到白一会回答她，秦诺有些诧异地扬眉，然后反问了回去。
你觉得呢？听到秦诺这句话，白一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白一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秦诺的眼神有些失望：“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啊？”没想到白一会这么问,秦诺愣了一下，在脑子里缓冲白一为什么这么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他为什么觉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怎么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想让我一开始就知道？
秦诺一言不发在脑子里开始疯狂分析白一的话，但是秦诺这个反应在白一眼里就是默认了。
“你果然只是喜欢记忆中的那个人对吗？”白一看向秦诺的眼神更加沮丧了，甚至蒙上了一层忧郁的灰尘,“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不是啊，我喜欢你啊。”虽然听不懂白一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是秦诺下意识反驳白一说的“你不喜欢我”这个结论，“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啊。”
“你……”听到秦诺说喜欢自己，白一顿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白一的语调带着复杂的感情，像是沙漠里看见绿洲的旅人，充满着希望与渴望，又像是心里明知自己落榜了的读书人，满是自嘲与不甘，嘲弄着自己心里可笑的期待。
秦诺也认真的看着白一的眼睛，不避不退，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用坚定又清晰的语调告诉白一：“我喜欢你，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仅仅因为你是你。白一，我喜欢的是你啊，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
白一不得不承认，秦诺的话一击即中，击垮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最开始他不说自己是那个小男孩，是因为他有私心，他希望秦诺爱的是他，无关其他无关任何感激依赖挂念这些乱七八载的因素。
后来他不说，是因为他知道，秦诺在A国的时候换男友换得很快，他觉得秦诺很快就会厌倦他。等到秦诺厌倦他的时候，这个身份就是他的护身符。他会告诉秦诺自己就是她要找的人，这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在她身边多留一会儿了。
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了。
秦诺在他面前站着，就告诉他，她喜欢他。他便缴械投降丢盔弃甲，什么也不想思考了，什么也不想打算了。她对他的喜欢参杂其他因素也好，她会厌倦他也好，他都不想管了。她想叫他承认，那他就承认。
“是我。”白一开口了，声音缓而沉，“你想找的那个小男孩，是我。”
是他。
他说是他。
他亲口说是他。
秦诺心里突然很复杂，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十七年了。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秦诺转过头看着墓碑，妈妈微笑着，用慈爱的目光看向自己。
妈妈，真的是你让他来到我身边的吗？
秦诺感觉鼻尖酸酸的，眼底的泪珠又要冒出来了。秦诺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扑进白一怀里，带着哭腔嚷了起来：“你怎么才说？你怎么才承认？你知不知道我被你骗的团团转？要不是三天前我让陈叔弄来你以前的照片，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什么？她三天前才知道？
听到秦诺的话，白一有点懵，愣在那里任由秦诺在他怀里发小脾气。
过了好一会儿，白一突然反应了过来，低下头抓住秦诺的胳膊：“你刚知道？”
“是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秦诺这会儿的小脾气，来的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可言。
可是白一这会没有顾得上秦诺的小脾气。他现在就像走近了绿洲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沙漠边缘，就像以为自己落榜却金榜题名。白一把秦诺搂进怀里。
她刚才说得都是真的。
她喜欢自己。
只是自己。
“断气了。”秦诺在白一腰间掐了一记，“你是不是想捂死我然后再去找狐狸精？”
听到秦诺的话，白一赶紧松了手，局促不安地看着秦诺：“我……我…不是…”
看白一“我”了半天也没结巴出一句完整的话，秦诺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我我我’的了。”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了吗？”经过这么一闹，秦诺平静了许多，连带思路都清晰了。
看着秦诺一副“你非说不可”的架势，白一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和盘托出了：“我怕你以后会厌倦我……我想……到那个时候再说……这样……”
这样就可以多在自己身边留一会？
白一话没说完秦诺已经猜到了。秦诺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