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的双手缓慢地抬起,沿着亚西诺多拉的腰际移动,直到把她整个圈入自己的臂弯里。
“我也很想你。”气息从被挤压的胸腔中流出,使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亚西诺多拉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力量极大的新生儿,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我有话对你说,”她的目光越过凯厄斯的肩膀,落在了门外的阿罗等人身上,“只有我们俩。”
凯厄斯的手指缠入了亚西诺多拉的指间,两只手毫无距离地交叠在一起。他快速地瞥了一眼阿罗,就拉着她一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太阳极罕见地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毫不吝啬地把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向了大地;光线穿过树木间的枝桠,最终落在了柔软翠绿的草地上。
亚西诺多拉伸出手去触摸光束,粼粼的波光在她的指尖闪耀、跳跃。“真好看啊!”她的眼眸中充盈着真挚的笑意。
凯厄斯看着这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血红色眼睛,双手抚过和他一模一样的冰冷坚硬的肌肤,问出了那个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你爱我吗?”
亚西诺多拉的手停滞在半空,直视着他的眼神里带有深深的愧疚和难过,“对不起,凯厄斯。是我太懦弱了,既不敢面对与你的感情,也不敢承担作为奥森继承人的责任。可现在我知道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
“作为奥森继承人的责任?”凯厄斯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责任?杀了我为奥森报仇吗?”
亚西诺多拉的沉默并没有换来话题的转移,凯厄斯依然执着于这个问题。他勉强冷静下来,“斯泰茜,我们最好说清楚这件事,不然我会怀疑你对我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亚西诺多拉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说当年是布莱恩告诉她沃尔图里准备暗害奥森,还是说看到艾森纳死在了沃尔图里侍卫的手下,或者说她是因为亲眼目睹阿罗暗害狄黛米而被迫摔下悬崖?
这些她都不能说。她还没有见到布莱恩,所以她还不能分辨奥森的灭族到底是谁的阴谋。但至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剩下所有的血猎和狼人,确实是死在了凯厄斯的手里。
而凯厄斯的大开杀戒,也确实是因为看到了她的死才失控的。
“凯厄斯,我很确定,我爱你。”亚西诺多拉的回答无比坚定,“但是当年的事情,我还需要再查一查才能定论…”
“查?找谁查?都已经过去两千年了!”凯厄斯认为亚西诺多拉就是在敷衍他。
“布莱恩,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亚西诺多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凯厄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不明的意味,“那可真是太好了!他现在就在地牢里关着呢!”
亚西诺多拉愣怔着,像是对他的话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德米特里抓到了他,用你教的方法。”凯厄斯的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亚西诺多拉意识到凯厄斯可能还在误会她和布莱恩之间的关系,与其越描越黑,还不如说回正事。
“那很好。”她微笑着点头,“我们来谈谈我想和你谈的事情吧。”
亚西诺多拉把凯厄斯的不答话理解为默认。
“你是吸血鬼,我是血猎,我曾认为这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之前我总是觉得,你爱我仅仅是因为我身上的气息对你来说是无法摆脱的瘾。”她吞咽下齿间的毒液,“但是卡伦一家的事情、苏尔的话、关于路易莎美第奇的真相,我相信了你对我的爱。”
如果不是已经成为吸血鬼,亚西诺多拉的眼睛一定会像是盈满清水的湖泊,动人而美丽。
“可是我不敢面对,更不敢回应。”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所以我只能逃跑。”
“那现在?为什么…”凯厄斯欲言又止。
“因为我爱你,因为爱给了我勇气。”亚西诺多拉昂起头,看着他温柔地笑,“因为有了阿尔贝托和弗洛莉娅,更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在凯厄斯疑惑的目光中,亚西诺多拉做了她的解释,“与我们相伴而生的预言。我是你的生,虽然你是我的死,但我因你而重生。”
直视着亚西诺多拉那双如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眸,凯厄斯从未发现幸福在他的脑海里是这么的清晰。但是下一秒,刚刚扬起的笑容就在他的脸上垮了下来。
“虽然这很难解释,但是凯厄斯,我被转变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听见亚西诺多拉说。
“作为一个血猎,却被转变成吸血鬼。我背叛了我的血统和家族,所以我至少要履行我对祖先许下的誓言,保护人类、维护超自然世界的和平。”亚西诺多拉蜷起手指,右手上的圣戒变得更加显眼,“我需要你帮我,凯厄斯,帮我一起劝阿罗。”
凯厄斯眼底的怀疑再度浮现,“劝他什么?你觉得这个世界还不够公平吗?不如你直接说,是沃尔图里的法律不够公平。”
亚西诺多拉无言以对,因为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这也的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沃尔图里的执法标准不是和平与公正,而是是否有违他们的利益。
“你自己心里明白。”亚西诺多拉的态度也冷了下来,“沃尔图里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不否认在保护吸血鬼的秘密这方面,你们所做的贡献。但是其他呢?”
她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凯厄斯,现在不一样了。奴隶和王权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自由与民主的时代。如果不是侍卫们的能力,沃尔图里早已不复存在。蕾妮斯梅的事情还不足够让你认清现实吗?只要他们想,总会有人站出来,联合所有人反抗你们的统治。”
亚西诺多拉长叹一口气,“我从不以种族定义善恶,所以我愿意换一种方式履行作为血猎的义务。”她的眼里满含期待,“只要你也愿意做一些改变,我们的幸福就近在眼前。”
凯厄斯既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爱情与家庭,也不愿听从亚西诺多拉的建议改变沃尔图里的特权。所以他选择避而不谈,将问题推给了他的同伴。
“我需要和阿罗,还有马库斯一起商量。”他说。
这在亚西诺多拉的预料之中。她清楚地知道,像凯厄斯这样生于权力、长于权力、在权力中浸淫三千多年的吸血鬼,是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代所谓的民主和自由的。
但是阿罗和马库斯,他们并不像凯厄斯那么偏执。凯厄斯的推诿,反倒是她计划中的一步。
凯厄斯和亚西诺多拉刚回去,就得知阿罗、马库斯、狄黛米和卡莱尔正在书房里等他们。
“欢迎回来!”阿罗敞开双臂,笑容布满了整张脸,“我的弟弟,还有——斯泰茜。”
亚西诺多拉的目光从阿罗转向了狄黛米,“狄黛米,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她扯出一个笑容,“就在一个月以前。”
狄黛米神色尴尬,讪笑着接话,“是啊,我也曾这么想。”
马库斯及时地发现并缓解了妻子的窘迫,“斯泰茜,关于狄黛米的记忆,还有可能恢复吗?”他停了停,“像你一样。”
尽管亚西诺多拉可以理解狄黛米找回记忆的渴望,也尽管她和凯厄斯已经重归于好,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原谅狄黛米的出卖——至少现在还不能。
“很抱歉,马库斯,答案是不可能。”她的余光瞟到阿罗紧绷的身体有些许放松,“我和狄黛米坠落的山谷是奥森的领地,我是奥森的后人,所以我可以想起曾经的过往。但狄黛米,恐怕不行。”
这个回答让马库斯和狄黛米都大失所望,但马库斯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还能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妻子,“没关系,过去不重要,我们还有未来。”
亚西诺多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直入正题,把自己对凯厄斯说的话换了种委婉的方式重新阐述了一遍。
“我同意!”阿罗抚掌大笑,“斯泰茜,你是我们的家人,为你做些事情是我们应该的。”他看了看面色异常的几个人,“难道不是吗?”
他缓着步子走到中间,“况且,沃尔图里确实需要一些改变。当然,我们也渴望新鲜血液的注入。”
说到这,阿罗突然停住,看向了卡莱尔,“卡莱尔,只要你愿意,卡伦一家永远都是沃尔图里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