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式迷弟追妻(34)

反正无论发生何事,她都相信沈砚一定会保护泽明,不会伤害他分毫。

如此一想,人便通透了许多,于是趁着今日心情尚可,便召来了医官为胎儿例行检查。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诊脉却比以往几次要久一些。

似乎这次诊脉并不顺利,王医官原本平坦的眉间渐渐皱起,嘴角紧抿向下,看得阮清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他终于收回手和锦帕,背着药箱起身作揖,道:“娘娘,臣便直言了。您腹中皇子先天不稳,原不是什么大事,平日里只需比旁人多注意些起居饮食,心情舒畅即可。”

“可臣方才诊脉,皇子却比臣上次诊断时还要不稳,敢问娘娘近日是否未正常饮食休憩,亦或是心情长时间郁结?”

她一愣,自责之色立即浮上眼底,轻咬下唇点了点头,“是,近日实在没有胃口,便吃得少了些。心情也……也的确不佳。”

“这就对了,娘娘如今是两命之人,您的一切都关系到腹中皇子,还请切勿再削减饮食睡眠,可做些旁的事情来保持心情舒畅。”

“嗯,本宫都记下了。”说罢,她微微侧首,青鸾随即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与他。

接过眼前荷包,王医官随即躬身拘礼道:“臣谢过娘娘赏赐,先行告退。”

按惯例,涉及皇子之事,医官在诊断后,都需得亲自将结果再去禀报给陛下,王医官也不例外。

于是青鸾伸手作请送他离开,殿内只剩阮清茴一人,她从鼻间呼出长长一口气,抬手轻揉自己微微跳动的太阳穴。

近日还真是犯了冲了,一件好事也没有。

陛下本就为政事焦心,若是听见胎儿不稳,还得分出一半心来操心自己,说不定还会加剧他的头疾,影响龙体康健。

思及此,她不免更加自责了些。她倒是可以强行逼自己用膳入眠,可这心情该如何控制?

尤其是在方才已得知诊断结果之后,她的心情比王医官来之前还要糟。就算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可奈何人之心情如何能自控啊?

正想着,门口骤然传来青鸾急切的呼唤声:“娘娘!娘娘!”

她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道:“娘娘,奴婢方才去送…送王医官,遇见周先生派人传信过来,说,说…”

“你先别着急,气都喘不过来了。”阮清茴递上一本茶水给她。

青鸾咕噜咕噜饮下,气儿总算顺畅了些,“说陛下刚宣布散朝便被群臣堵在了垂拱殿,纷纷上谏陛下钦定阮公子状元一事,事态十分严重,怕是要…”

心中猛然一震,她的双手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第26章 责任。

阮清茴赶到的两刻钟前。

垂拱殿侧门被一众大臣堵得水泄不通, 紫红绿三色交杂,个个拿着笏板喋喋不休,而被他们围在正中间承受着语言攻击的, 就是沈砚。

“陛下!臣等就此事与您庭议已有七日, 您次次都以‘知道了’‘会考虑’回复臣等,可七日过去了, 阮相公仍好好的在翰林院待着。陛下若是拒不纳谏,那便是臣等的失职, 还请陛下革除臣等官位, 以彰朝廷公正!”

说话的是一位紫衣老臣, 他说完便手持笏板躬身拘礼, 身后一众朝臣也紧跟如此,齐刷刷地弯下腰来。

沈砚颇为头疼, 脸上却仍保持着微笑,试图说服他们:“朕已经同你们解释过了,钦定阮泽明为状元并非朕私心, 当日殿试上他的文采你们有目共睹,若是只因避嫌而故意埋没人才, 这才是不公吧。”

“阮相公的文采臣等的确有目共睹, 深感佩服, 状元也的确是实至名归, 这一点臣不否认。”

紫衣老臣抬起头来, 义正言辞道:“但错就错在他姓阮, 是皇后的娘家人。太.宗皇帝最是忌讳外戚干政, 为防汉唐那般结局,因此定下内廷妇人之戚里,不可任两府之职的规定。”

“如今陛下要让皇后亲弟入两府, 任宰执,便是公然违背太.宗圣令,臣等怎能坐视不理?难道陛下,非要让大夏重现杨妃之祸吗?!”

“放肆!”沈砚当即一声呵斥,怒不可遏的指着他,“你!你!”

手指抖了半晌,看着那身紫衣与那张年老的面庞,骂人的话在嘴边逛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手,“皇后既然是你们为朕选的,她的品行如何你们自当知晓,万不可能是杨妃之流,李相慎言!”

话音刚落,紫衣老臣倏尔向前大跨一步,举着的笏板就差戳到沈砚脸上了。

“臣等当初选定皇后人选,一是因皇后的祖父安定侯,对大夏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且阮家家风严苛守礼,想来皇后也是贤德良善之人。二是因阮家在朝中并无权势,如此便避免了外戚干政的可能。”

“但如今陛下让不可能变为了可能,那皇后的品行自然也可能会改变,人心对权力的追逐往往是不可小觑的,还请陛下撤回殿试结果!”

说完,身后一众大臣也跟着齐声道:“还请陛下撤回殿试结果!”

沈砚气得鼻孔微张,青筋直跳,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殿试已经过去了七日,朕现在再撤销结果,那朕岂不是成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人?”

“陛下的诚信固然重要,但外戚干政乃是影响社稷之事,若是非要在两者之间抉择,恕臣不能顾及陛下颜面!”

说罢,紫衣老臣抬手取下头顶的官帽,放置沈砚脚边,后退一步弯下膝盖,身后众臣随之一起跪了下来。

“臣食朝廷之俸禄,享万民之奉养,若不能尽臣之责规劝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臣愧对头顶乌纱帽,更愧对百姓对为官之人的信任,今,陛下若拒不纳谏,臣也只能以碎首明志,无愧朝廷,无愧百姓。”

话毕,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站起身来,缓缓转过去,目光落在身后的朱红大柱上。

周围的朝臣也跟着纷纷起身,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并未有任何一人打算阻止。

于他们而言,若是能让陛下回归“正途”,牺牲一两条命也是在所难免的。

沈砚看着他缓缓后退的脚步,只觉一阵头疼,回首朝周全安使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冲把守在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们做好随时去拦的准备。

紫衣老臣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心情的,他这把岁数了,本就活不了几年了,如今陛下始终不听规劝,还不如把自己这条命用在职责上,至少还能死得其所。

于是下定决心的他拔足便要往柱子上撞,只是刚迈出两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女声——

“邱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后娘娘镇定自若地出现在人群外,于是齐齐拘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朝臣让出一条路来,阮清茴一步一步走到沈砚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缓缓蹲下身子,拿起那顶乌纱帽又行至邱相面前,眸光始终沉着冷静,与刚得知消息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将手中的乌纱帽递与邱相,浅浅一笑,“本宫时下正有身孕,见血不吉,邱相不为陛下考虑,也应当为皇子考虑,不是吗?”

闻言,他脸色一僵,若这肚子里怀的真是皇子,那便是未来的国之储君,未出生时见血是大不吉,宫中忌讳,尤其这还是第一胎,更是重中之重。

他倒无所谓自己的命,可若是因自己而让皇子未出生便沾染了晦气,动摇社稷之根本,那他便是大夏的罪人。

士人的一生,可以无权无名无功绩,但绝不能做有愧于国之事。

思索之下,邱相伸手接过了那顶乌纱帽,而后又道:“皇后娘娘一向明白事理,想必臣等方才所谏之事娘娘也已知晓。既如此,还请娘娘自行劝说陛下,撤回殿试结果。”

“够了!”沈砚一声怒吼,走过来将阮清茴护在身后,“邱卿,朕敬你两朝宰执,为大夏鞠躬尽瘁,因而你多次冒犯圣颜大不敬,朕都不与你计较。”

“但你实在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竟妄图以性命要挟朕纳谏,朕看你是在这位子上待久了迷了双眼,想学曹操不成?”

话音刚落,邱相瞬间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陛下!臣一片丹心天地可鉴!若不是为了大夏为了百姓,臣怎会走到今日这一步?陛下不体谅臣的良苦用心也就罢了,怎能拿曹操来怀疑臣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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