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然回到院子里时还有些发怔。
因果往复吗?确实,夏意现在喜欢他是一回事,但不愿接受他也是一回事。
他惦记着夏意的身体,没有先回去处理伤势,而是直接去了正屋。
刚刚醒来的夏意正靠坐在床上喝药,突然听见房门打开,往外一瞅便瞧见一个满身狼狈的宋泽然,惊得他最后一口药卡在嗓子眼咳了好几下。
“怎么了这是?”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他说着话便要起身下床查看宋泽然的伤势。
宋泽然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拉住他:“哎你别动,躺着!”
但话说慢了,夏意已经走到他跟前,抬起他一条胳膊。
“嘶。”宋泽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夏意看看他身上破了的衣服,又看看他破了相的脸,问道:“老八他们打的?下手是重了些。”
“嗯。”宋泽然垂下眸,弱声道:“但都是我该受着的。”
瞧他一副卖惨可怜的样子,夏意笑了:“我也没说你不活该啊。”
宋小少爷委屈地要哭了。
“过来吧,衣服脱了,上药。”
夏意把他拉到凳子上坐着,找出伤药,从后背开始涂抹。
宋泽然趴在桌子上,感受着背后冰冰凉凉的药膏和细腻柔软的触摸,心暖的化成一片。
此情此景太熟悉不过了,一切就像回到以前那样,隔阂和矛盾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临安街上亲密无间两少年。
他闷声道:“阿意,对不起,是我的错,害得你生病。我保证,我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一个巴掌拍在背上,痛的瞬间他听得青年的笑声:“你还想有下次!”
宋泽然忙直起身转过来,拉住他的手急道:“怎么就没有下次了!不能没有!”
他慌得不行,阿意这意思,可不就是不想再和他做,也不愿和他在一起吗?
夏意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去。
一早上过去,他把事情消化的差不多了,而且两人已经发生关系,他也不能再像前两天那样以刻意疏离来逃避现状。只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他道:“小然,你知道你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吗?来耀州的第一天晚上,我问你来耀州是为了什么,你答不出来。但仅过了一天,你就说喜欢我,而且还是在我们发生那样的关系后,我才听到的。”
“我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你一时冲动的想法呢?”
宋泽然摇头道:“不是的,阿意,我,我昨天白天就想和你说的,但是你又一直不理我……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和你睡了我才有的这个想法,我真的没有冲动!”
“你确定你对我是喜欢吗?”
夏意问他:“我离开京城一年,你才过来找我,难道这份感情,艰难到你要用一年的时间来认清或接受吗?”
“或者说,你只是单纯地依赖我,错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当成了爱情。”
他像是自嘲地笑了:“小然,我又该如何相信你呢?”
宋泽然沉默了。
看他又说不出话,夏意有些心痛。果然,他就不该信的。
“……你昨晚也是这么问我的。”宋泽然突然开口道。
“什么?”
“我说,我昨晚向你表白,你也是不信的。”
宋泽然看向他,瓮声道:“后来你说只要我与你欢好,你就信。”
“???”
夏意惊诧不已,原本就因为发烧泛红的脸颊更熟了:“这是我说过的话?”
“嗯,就是你说的。”
宋泽然眨眨眼,虽然不是亲口说的原话,但阿意那时就是这个意思嘛,差不离的。
他突然站起来,将人一把抱在怀里,声音委屈的不行:“反正我只对你一个人硬的起来,我只想和你做那种事。”
说完,他还故意蹭了蹭下面。
被肉棍顶着的夏意:“……”
我怎么瞧你这意思就是馋我身子呢?
他给宋泽然气笑了:“听你这意思你还赖上我了。我被你上了,我都没让你负责,你还在这得寸进尺呢?”
“也行啊!”
宋泽然眼睛里亮起了星星:“那就我对你负责,就这么说好了!”
“……”
夏意无奈扶额。
小伙子没看出来啊,给你个窝你就真直接下蛋了?
很菜的技术,很短的时间,很烂的表白。
很傻的然崽。
第9章 绿茶男孩
遗憾的是,宋泽然最后并没有“下蛋”成功。
夏意推开他,说两人都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
宋泽然是有点小失落的,但转念一想,夏意又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一时接受不来。只要他再死皮赖脸点,迟早能把人拿下。
想通之后,他又快乐了,有事没事就到夏意面前转悠,各种找存在感。
又因为之前宋泽然和夏愉他们有了过节,再加上他这身上的伤的确重了些,一时半会的好不利索,夏意干脆就开了小厨房,每天就他们两个人在一处吃饭。
为此,宋泽然高兴了好一通,而得知自己成了助攻工具人的姐弟三人气得戳烂了碗里的鸡腿。
但宋泽然也没得意多久。没过两天,夏意身体养好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来拜访他。
今天是李家的公子,明天是王家的姑娘,后天是赵家的媒婆,来来往往,都不带重样的。姑娘们还是打着找夏念的名义来府上做客,少爷公子就直奔夏意而来,邀请他赏花踏马酌酒泛舟。媒婆就更过分了,上来就拉着夏意开始说亲。
宋泽然每天看这些人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偏生又没有任何立场阻止夏意和他们见面,只能偷偷生闷气,嘴撅得简直能栓头驴。
危机感一日重似一日,他现在就是很后悔,自己早干嘛去了。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夏意虽然接待了他们,但对于出门和相亲的邀约都一一回绝了。
直到这天,夏恒来到院子里,递给夏意一张帖子:“岐河江家江寒煦,明晚在踏云居设宴,请你过去。”
“江寒煦?”
夏意接过帖子,讶异道:“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吧。好端端的请我作甚?”
夏恒道:“是这样的,江家在东北处有块地皮,邻近端亲王家那位小郡王的封地。前几天那小郡王到封地转悠了一圈,瞧上了那块地皮,怎么也得要过来。江家不敢跟这些皇室贵族硬碰硬,江寒煦就找上我出面调解。唉,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小郡王打发走,这不江寒煦就来感谢了么。”
夏意不解:“那他应该请你吃饭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唉,老七,你是真不知道你有多大魅力。”
夏恒拍拍他的肩,戏谑道:“我说我没空,他就来请你。江寒煦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反正他是欠渝西夏家一个人情,你作为渝西王世子去赴约,和我这个耀州总督去也没差。”
他说完还专门瞄了眼宋泽然,看到后者已经坐不住了,心里十分嘚瑟。
他之前都从媳妇那里听说了,这小子占了老七便宜还卖乖,现在是时候给他施加点压力了。
“好吧,我去。”
夏意思忖过后做出决定:“既然是礼尚往来,那总让人欠着人情还不了也不厚道。”
夏恒满意地离开了。他一走,宋泽然就凑过来,可怜巴巴的:“阿意,你真的要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夏意挑眉笑道,悠哉悠哉地往里间去了,留宋泽然一个人在原地发愁。
回头往外看去,看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夏意眼底笑意更甚。
偶尔逗一下也怪有趣的,他想。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宋泽然的脸皮厚度。
厚脸皮的宋小少爷,此刻正扒着马车的门,整个人挂在车板子上,说什么也要跟着夏意一起去。
“阿意,你就带我去嘛,你不在家我都吃不下饭。”
“那就饿着。”
“你忍心看我挨饿吗?”
宋泽然死死攥住夏意的衣角苦苦哀求:“我保证,我绝对不添乱。”
夏意好笑地看着他:“你去干什么呀?人家又没请你。”
宋泽然小声咕哝:“我就是觉得这个江什么没安好心,他肯定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哪来的脸说别人。”夏意回怼道。
“我不管,你要是不让我上车那我就挂在这里,大不了你驾马把我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