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微见录(41)

桑辞京道:“若是偷的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罢了,若丢钱的也是穷人家,岂不可怜。”

薛啸夷道:“都是贫苦人家,谁比谁可怜?”

桑居南愤愤道:“凭他在可怜,也不能偷别人东西啊!”

薛啸夷道:“这话你只好跟吃得饱的人说。衣食足而知荣辱,他们食不果腹,如何跟他们讲道理?”

桑辞京道:“这里离帝京也不远,天子脚下,他们怎么敢如此行事?”

薛啸夷道:“人穷极了,什么事干不出来?要抓他们也不容易呢。我在帝京也见过一回,他们偷了个中年人,被发现了就开始哭,引来不少人围观,那孩子边哭边说钱是他的,哭的可怜极了,让人心疼,那汉子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没人信了。”

桑居南道:“要是我的钱能给他们,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不会这样了。”

桑辞京道:“不中用。听啸夷说那情形,必是有人在后面教他,那钱最后也到不了他手里,都是被大人拿去花天酒地了,孩子们顶多吃个半饱。”

桑居南捶床:“那些大人也忒可恶了!”

薛啸夷:“那些人从饥馑之乡买来孩子,给他们饭吃,也算救了他们一命。”

桑居南看他:“你把我弄糊涂了。那这些大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桑辞京道:“这岂是那么容易说的?就像你,在外面那些士兵那个不说你武功扎实,将来一定能够以一抵十,可他们谁知道你在家是个混世魔王,也不认真习武,全凭自己天分在撑?”

桑居南红着脸:“我可知道了,伤好以后我就要多多学习了。这次若不是我臂力太弱,也不至于握不住树干,摔下来了。”

桑辞京道:“你知道个屁。你这次是臂力的事儿么?”

薛啸夷笑劝道:“好了,总算有所领悟,也算不虚此行了。”

桑璟第二天还想去集市上买东西,薛啸夷告诉她那是逢十才有的集会,品尝人们都忙农事。桑璟说想上山玩,薛啸夷说这地儿他们不熟,也没人带,不安全;再说现在是禁渔期禁猎期,果子大多也没熟,只能看看花花草草,桑璟一听可能会有危险,就不肯再去了。

桑璟又跑去找胜春,说要学学刺绣的技艺。薛啸夷笑道:“前几年你说闻聆姐的活计好,要跟她学,也没见有什么长进。怎么又好意思麻烦人家金姑娘。”

桑璟道:“你是男人不懂,虽同样是刺绣,这绣法可由千万种差别。闻姐姐的绣法我学不来,说不定在胜春姐姐的绣法上能有些造诣。”

薛啸夷笑道:“很好,你去学了,给我绣个其他花样的物件。”

桑璟羞道:“我学的是技法,又不是花样。等我学了,集两家之长,创了新的绣法也未可知呢!”

到了隔壁,不一会儿就变成了胜春绣,桑璟在一旁看。

桑璟懊恼道:“我是真的想拜师来着,可是这针法太多,我实在记不住。”

胜春边绣边笑道:“那有什么?你是生来就是学琴棋书画的,有人替你记这些,你只管用就行了。要我去看书,我还是个睁眼瞎呢。”

“我也烦看书,只不过被我娘逼着才认了写字。”

胜春笑道:“那就怪你娘了,她没逼着你学刺绣。”

桑璟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腹中饥饿,想起在集市上吃的杏仁茶:“要是集市天天就好了,我就能天天吃杏仁茶。”

“你说的那个杏仁茶,卖茶的人可是下巴偏左有一颗痣?”

作者有话要说:这怕不是个悬疑剧?

肯定不是啦,我没那么强的脑回路。。。

第38章

“你说的那个杏仁茶, 卖茶的人可是下巴偏左有一颗痣?”

桑璟点头:“是呢,第一样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但是茶很好喝。”

“别人家的杏仁茶用的是白糖, 他家用桂花糖, 自然多了一层桂花的香味。你如果加钱,他还给你加芝麻花生核桃。我说的对不对?”

“姐姐也喝过?都说对了。”

胜春笑道:“你要是想喝, 也不用再等到赶集日, 多走两步路,去村东头,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的就是他家了。”

桑璟立即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给姐姐也带一碗回来。”

薛啸夷看到桑璟欢天喜地地跑回来, 笑道:“怎么,针法这么快就学会了?”

桑璟道:“吃饱才有力气拿针。你陪我去买杏仁茶吧, 就在村东头。”

“前几天赶集的时候吃的?”

“对,就是那家。我运气真好,想吃的就在村里呢!”

薛啸夷笑道:“你运气好,我运气比你还好。”说着又去厨房拿了碗,提了食盒。桑璟问他干什么, 他道:“那么好吃的东西,多买几碗让大家都尝尝。”

桑璟笑道:“那你再多拿一个碗吧, 我还说要给胜春姐姐带一碗呢。”

到了他家,说要多买几碗,那人还不乐意,“杏仁茶是要趁热喝的, 你这带回去都冷了,喝不出个好歹,倒把我的心血都糟蹋了。”

两人说回去之后回隔水煮热,不会破坏茶的风味。那人想了想,同意了,等看到食盒里的碗后,又摇头了:“你这碗太大了。”

桑璟当他嫌给的多会赔钱,忙说自己会一碗给十文钱。

那人说:“不是钱的事儿。这茶甜的很,喝多了腻,你们不知道,到时候只会说我糖放多了,还是糟蹋了我的茶。若是不把这碗装满,你们又说我小气,说我做生意不实在。”

薛啸夷道:“那您别管碗的大小,按您的规矩,该乘多少乘多少。”

最后那人不情不愿地倒了茶,他们走时还嘱咐道:“一定要热了喝,还要小口小口的。”

薛啸夷双手提了食盒,两人边走边说笑,突然从一间屋子里传来吵闹声。

薛啸夷空出一只手拉着桑璟往身后带,想要远离这座破落的房子。

桑璟道:“去看看吧,万一是有人被欺负了呢?”

薛啸夷正在犹豫,就看见里面的人都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人衣服布料不见得好,但是整洁,一看就知此人虽是平民,但家中殷实。他身后跟着个彪形大汉,把上衣袖卷了起来,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大汉手里拿了一个小口袋,肩上还放了一个半大的口袋。

地上还趴了一个人,衣衫破破烂烂不成样子,鞋也已经破了,露出黑黢黢的脚趾。脏兮兮的手拉扯着前面那人的裤腿儿,哭的可怜兮兮的,道:“李老爷,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明天,明天一定去。”

姓李的人猛地把腿一登,对那人说:“我早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好歹!”

说着便带着大汉走了。

桑璟早想上前去制止那两个人,却被薛啸夷死死拉住。那些人走后,桑璟和薛啸夷上前把那人从地上扶起来,送回屋里。

那屋子也是破破烂烂的,里面就一张桌子,一张床,屋里阴暗的很。

桑璟留了一点儿钱,那人又翻下床跪在地上道谢,问两人姓名,住址,说以后要登门道谢。桑璟怕屋顶随时会塌下来,忙摆摆手,拉着薛啸夷走了。

桑璟走出来问薛啸夷为什么要拉住她。

薛啸夷道:“我认为如果没有把握一定能帮人,我是不会出手的。免得弱势之人空欢喜,也免得自己受伤。刚才那个大汉不必说,我没信心打得过。那个李老爷也是身强体壮,咱们胜算不大。你以后可不要那么冲动。”

桑璟本来就没那么生气了,又听他说的是“咱们”,心情好了一点儿,道:“人在气头上,那会考虑这么多。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记下了。”

两人先去给胜春送了两碗杏仁茶,胜春道了谢,说晚上等她爹回来一起热了喝。

晚上金老翁来送碗,桑璟他们正围在桑居南床边说今天遇到的事儿。

桑璟见了金老翁,又说了一遍今天的事儿,问:“那姓李的什么来头,这么嚣张!”

金老翁一脸慌张地反问:“你们给那人钱财,可告诉他你住哪儿了?”

“没有啊,做好事不留名的。”

金老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小姐可说错了,李老爷是个大好人,大善人!反倒是那泼皮王三儿,才是个难缠的主儿。”

桑璟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说?我看王三儿可怜得紧呢。”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王三儿小时候就是村里的霸王,别人家的孩子都不敢惹他。长大了他爹娘给他说了门媳妇,他又迷上喝酒赌博,把家产输了个一干二净,他爹娘被气死了,媳妇儿被他卖了还债。谁知他还是不改,你说他如今这么穷困潦倒,是不是他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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