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庭还对这块金砖念念不忘,在手里来回翻滚地瞧,他在金砖底部发现了两个小字:不归。
“呜哇!”梁庭叫了一声把金砖扔回曲谙怀里。
曲谙被砸了一下,揉着胸口说:“怎么了?”
“这、这这这这是不归山庄的金子!”梁庭惊惶不已道。
空云落的眼皮掀了掀。
梁庭一把抓住了曲谙的肩膀一个劲儿摇晃,“你从哪里得到的?要是被查出私藏不归山庄的财物,你有九条命都不够赔!”
曲谙茫然不解:“可这是洛洛……”
梁庭放开他来到空云落跟前,“小孩,你把这块金砖的来历……”
空云落抬起眼,冷冷与梁庭对视。
这一瞬间,梁庭那还算灵光的脑子就反应过来了——最初见到这来历不明的孩子时他在被追杀,接着他又表现出和普通小孩不一样的气质,还有他那老练灵活的身手,这次又带回来了不归山庄的金子,莫非这孩子,和不归山庄的大人们密切相关?
想至此,梁庭有种拨云见日的恍然,他凑近了空云落低声道:“你和不归山庄有何干系?”
空云落嫌弃退后,冷声反问:“你以为是何干系?”
不归山庄不收纳无用之人,从山庄上下来的伙计们也没说过那多了个小孩,这就说明,孔洛的存在不为人知,思来想去,梁庭只有一个答案。
“你是某位大人的私生子?”
“……”空云落呼出了一口气,将曲谙暂时打发出去。
梁庭追问:“是或不是?”
空云落道:“不是,不归山庄上有我的兄长。”
梁庭不比曲谙好糊弄,但也不难蒙混过关,空云落自知山庄目前所在的人和不在的人,他随便扯了个沛门的人做自己的兄长,编排了些父母双亡与兄长相依为命的凄惨桥段,再加之一些沛门任务的描述,梁庭本身就已信了他与不归山庄有关,可自洽的解释会更加坐实他的身份。
如空云落所料,梁庭听完那一番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兄长刚把我接到西平镇,便外出执行任务,我一个小孩在家,被铁巷张家的人盯上,便有了追杀那一幕。”空云落平静道,“我的身手是兄长传授,金子也是兄长赠予,等兄长归来,我自会离开。”
“不过此事暂不要同曲谙说起,兄长不想让不归山庄其他人知晓我的存在,而曲谙又和段千玿相识,这层关系总归要小心为妙。”
“孔少爷,你看这些东西如何?”
曲谙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庭对空云落的殷勤,拜托他买的东西甚至都没过问过自己,直接双手奉送到空云落的面前,明明他之前对洛洛的存在还满不赞同。
空云落随意翻了翻梁庭带来的书,微微点头,“尚可。”
曲谙也走过去看,见梁庭买来的几件暗色系衣裳大为不满,“不是说了要红色的吗?怎么尽是老气的颜色?”
“娘儿们才穿红色。”梁庭怼道。
“你不是说快过年了么?过年就是要穿红色才对。”曲谙叹气道,他又翻到了一套不一样的,鹅黄色宽松小褂,浅绿色锦缎长衫,还有柔软的白色里衣,整个搭配起来,就是温润佳公子的形象,曲谙眼前一亮,“这套不错……怎么这么大?”
空云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曲谙愣了三秒反应过来,“这不会是给我的吧?”
梁庭无奈摇头,“那边的两个包裹,都是你的。”然后又说了句有事找我,就告辞了。
“我没和阿庭说要买衣服啊。”曲谙还有些发愣。
空云落瞧不上他那傻样,不就是新衣裳罢了。
“洛洛,是你提的吗?”曲谙问。
“你那几件破衣裳都长一个样,我都看腻了。”空云落撇开脸说,
“洛洛。”曲谙感动不已。
空云落则受不了他那软唧唧的眼神,哪个大男人会像曲谙这样动不动就眼泪汪汪?
曲谙的新衣服统共三套,应该是同样款式不同色系,但他看到桃花粉时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小声道:“我是男生,不太适合粉色吧?”
被空云落听到,一个凶狠的眼神瞪过来,“给我心怀感激的穿上。”
看来是在报复曲谙之前给他买的粉色衣裳的事。
关于梁庭态度的转变,空云落只简单的用钱给到位来搪塞过去,梁庭的事情办得不错,叫他把金砖融成小块再去典当,他也都答应下了,而且此人野心不大,略有些贪财,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拜不归山庄的人为师,等空云落解决完自身的事,倒是可以替他完成。
只是他身上遡时虫如何化解,还是个未知的难题。
“啊,洛洛,下雪了。”曲谙惊叹的看着窗外景色,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与自然秀美的山景相交映,美不胜收。
“阿庭说这个地方一年只下一次雪,一次下七天,所以下雪就意味着辞旧岁,新的一年到来了。”曲谙接住了一粒雪花,在接触他的掌心后立即消融,他忍不住一笑,回头对空云落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又自造了奇怪的话。
空云落腹诽,却也稍稍被曲谙的笑容所感染,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
第23章
这里的人管过年称为“雪兆”,和传统过年的习俗大抵相同。初雪来临的日子可以通过天象观测得出,所以临近几日偏院上下忙碌非常,不仅要全面打扫一番,还要准备给不归山庄的雪兆礼,梁庭把这个行为叫做“上贡”,对他而言不归山庄上的大人就像神明一般无所不能,曲谙却觉得这种叫法有点微妙的不详。
雪兆算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就连西平镇也会因此安宁几分,因为镇上大部分人并非土生土长本地人,过年也要回去与亲朋团聚。虽然人少了,但却更热闹,西平镇会在雪兆其中一天举办“不夜行街”,各个店铺会从一日不休,从天明营业到次日日出,期间还会有游街和烟花,绚烂又精彩。
能组织这样大型活动的,在西平镇上只有依仗着不归山庄的偏院,偏院的“账房”北源部主要负责组织,这个半个月几乎那里的每个人都忙得脚不着地。
曲谙听了梁庭的描述后心动不已,他也想亲眼见识这场盛大的热闹,可他又实在怕了自己外出百分百惹事的体质。
空云落对此很是嘲笑,还说他是扫把星。
“没准我真是扫把星下凡渡劫呢?”曲谙也自嘲一笑,又说:“今晚全院要吃年夜饭,我在锅里温了排骨焖饭,你饿了自己吃。少吃糖果,小心虫牙。”
说完曲谙便离开了,走前没有例行问那句烦人的“知道了吗”,也没有毛手毛脚的摸空云落的脑袋。
空云落抱着手臂,不太高兴地盯着曲谙走了之后的门,他隐约察觉到,曲谙似乎对“扫把星”着三个字不悦。
气度可真是芝麻大点儿。空云落冷哼哼地想,窝囊的人生气也小心翼翼,连雷也不知道打,只会挂轻飘飘几朵乌云。
他可劲嘲讽了几下,还是气不过,抓了一把糖塞进嘴里,心里愤愤,居然跟一个小孩置气,真是个大少爷。
“今年的雪好美。”楼雯润伸出了手,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凉丝丝的,“雪兆到了,今日当是万家灯火,团圆美满的时候吧。”
另一边闹得厉害,只见不归四门第一高手风里被御门门主追得满院跑,阮誉挥舞着软剑凶悍追杀,嘴里喊道:·“给我滚出去采集初雪!这是你弄坏我最心爱的茶杯的代价!”
风里游刃有余,每次阮誉的剑都要划到他的衣裳,他总能千钧一发的滑开,还能回头调笑:“最心爱?阮阮我记得那是我送给你的,莫不是……”
“住口!那是萧责从他父亲的库藏拿出来的!价值连城的!真品!你送的都是破烂!还有,不许叫我阮阮!”
风里撇嘴啧了一声,嗖的一下掠出去好远,在开口时他的声音是从院子以外传来的:
“我帮你集两斗雪水,改日再去把剩下那几个砸了——”
“你敢!!”阮誉怒不可遏。
楼雯润无奈摇头,“你们俩越来越孩子气了。”
在她正前方的大树发出簌簌声响,接着一个人影落了下来,落地时轻嘭了一声,此人正是段千玿。
楼雯润问:“千玿,你何时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