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花瓣中,是让他此生此世都无法忘记的震撼一幕。
脑海中仿佛轰一声巨响。
宁中白身体一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口中凄厉地喊着:“小妹,小妹!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妍儿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就连一旁的宁悦看到这一幕也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甚至忘了要去扶自己的父亲。
宁付生也同样倒在了地上。
但他更多的却不是痛心震撼,而是恐惧。
尤其是当那双血淋淋的眼珠子望向自己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仿佛被人扼住了,无法呼吸。
几乎在蓝色花苞绽放的瞬间,帝溟玦就一把捂住慕颜的眼睛,将人拥入怀中。
饶是见多识广的君上大人,此时也被震惊的久久无语。
连他都不知道,世间竟还有这样的惨无人道的酷刑。
天底下竟还有如此血腥、残忍,把自己儿女子孙全都当做猪狗的家族。
花苞中随着水流沉沉浮浮的是一个女子。
可此时却连她是不是一个人都说不清楚。
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残缺了一大半。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残缺。
无论是皮肤、血肉还是骨头,都已经被咬的千疮百孔。
而剩下完好的躯体中,还延伸出去无数根细细的,仿佛植物经络般的管子。
这些管子就像是一只只吸血虫,正在一点点蚕食她的生命。
但这些却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让人绝望的是,被蚕食的血肉骨头是会长出来的。
当玉虚转生大阵意识到祭品将要消亡前,它会停止吞食,转而将生气反哺给祭品。
直到祭品重新完好如初。
玉虚转生大阵才会开始下一轮的吞食。
死死生生,循环往复,直到神魂崩溃,彻底消亡。
这样的折磨与无止境的绝望。
哪怕只是想一想,都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而慕颜的母亲宁妍心,却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二十年。
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轮回。
身体残破,又缝补,痊愈,再破碎。
想死死不了。
活着却比死了还要痛苦绝望。
流觞池旁安静地吓人。
唯有宁中白压抑不住地哭泣和池水中的气泡声,回荡在众人耳畔。
慕颜紧紧揪着帝溟玦衣襟,将脸埋在他怀中。
只有这个熟悉的怀抱与温暖,才能给予她力量和勇气。
让她足以面对眼前的一切。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虽然从未朝夕相处,却怀胎十月,将她生了下来。
慕颜想,若是可以,母亲也一定渴望陪在她身边,照顾呵护她长大。
就像是她疼爱小宝一样。
第3717章 母亲,我来救你了,你听到了吗(三)
当年的宁妍心是怀着怎样的心如死灰,辞别了她和父亲。
这二十年来,又是怀着怎样的绝望无助,经历如此日复一日地狱般的折磨。
慕颜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帝溟玦,靠近蓝色花苞前。
她伸出手想要将宁妍心扶起来,却发现伸出去的颤抖的手,不知道该落在怎样的位置。
花苞中,那双血淋淋的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落在慕颜身上,一瞬不瞬。
明明是如恐怖片般的场景,却让慕颜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有一滴滑落眼眶。
她狠狠咬了咬舌尖,取出天魔琴一下一下缓缓弹奏。
如泣如诉,如鸣哀伤。
她在使用神乐师技能,也在用琴音告诉宁妍心。
母亲,我是君慕颜,是你的女儿。
我来救你了。
母亲,你听到了吗?
随着琴音悠扬,慕颜胡乱地把各种神乐师技能都发动了出来。
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用什么办法能解救宁妍心。
只能一样一样去尝试,去努力。
终于,星辰之境有效果了!
宁妍心的身体开始逐渐复原。
一张苍白虚弱,却依旧美丽的脸,展现在众人眼前。
可是当慕颜想要将宁妍心从蓝色花苞中拽出来时,却发现根本就办不到。
“慕颜,你冷静点,听我说。”
耳边传来七煌小心翼翼,隐藏着担忧的声音,“这个玉虚转生大阵,我终于找到了相关的记载。事实上,它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灵修阵法大师能够构画的东西。这是一种融合了咒术的邪异阵法,名为地狱往生阵,阵心用的是天地间最至阴至邪之物,能够自主地挑选祭品,来维持阵法的运转,再从中一点点壮大。”
“一旦成为祭品,身体就会与地狱往生阵逐渐融合,密不可分。”
“阵毁,人毁。阵破,人亡。”
“强行让祭品与地狱往生阵分离,祭品会在一瞬间变成枯骨,魂飞魄散。”
“你是下一任祭品,如果长时间呆在这里,可能地狱往生阵会选择你这个更强大合适的极品。”
“就算是洛云潇那小白脸,也撑不了多久的。”
慕颜厉声打断他的话:“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不管我做什么,都救不了我的母亲,所以我就该丢下她不管吗?”
吼完后,她就用手捂住脸,遮住了自己泉涌的滚烫泪水。
用神识对七煌道:“对不起七煌,我刚刚态度不好,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她只是再一次体会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明明有一身医术。
明明是医武丹乐无一不精的神乐师。
可她却救不了师父石青,也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宁妍心。
帝溟玦在他身后,眼中满是心疼。
想要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可最终也只能轻轻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告诉她自己一直在她身后。
“你是慕颜”
沙哑滞涩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让慕颜猛地抬起头。
刚刚因为星辰之境而恢复了身体的宁妍心神情一直呆呆的。
就好像精神已经崩溃失常了一般。
第3718章 宁妍心:宁家完了,我很开心(一)
哪怕之前看着她,眼中也没有任何焦距。
但此时此刻,慕颜再对上那双眼睛,却看到那里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塞,无法发声。
“你是慕颜”
宁妍心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又问了一遍。
这不是身体虚弱,而是她二十年来孤寂地在这池中,在这不见天日的花苞中承受折磨,几乎已经忘了该如何说话。
慕颜咬着唇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然后低声道:“我姓君,名慕颜。”
宁妍心怔怔看着她,神情有些茫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吗?”
那个襁褓中软软的朝她笑的孩子,怎么就长那么大了?
如此美丽,如此耀眼。
不是全然的像她,也与君锡元不同。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的第一眼,她的心中就冒起了那样一个念头。
这是慕颜。
这是她宁妍心的女儿。
宁中白此时正跌跌撞撞地过来,看到花苞中的宁妍心,忍不住泪如雨下:“小妹,小妹你怎么那么傻啊!当年你明明可以逃走的,为什么要回来?”
“二哥?”
宁妍心眼皮再次眨动了一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的视线一转,又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宁付生,扶着宁中白的宁悦。
还有小心翼翼守着慕颜,目光没有一瞬从她身上挪开的帝溟玦。
宁妍心突然明白了什么。
嘴角牵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宁家完了,是吗?”
慕颜和宁中白都愣了愣。
流觞池边宁付生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是的,宁家完了!被你的女儿君慕颜彻底毁了!她为了救你,将宁家搞了个天翻地覆,还杀了老祖宗。宁妍心,这下你满意了吗?!”
宁妍心的面皮轻轻抽动了一下,随后望向慕颜,缓缓道:“满意。真不愧是我宁妍心的女儿。”
慕颜的脸有些红,心中又莫名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情绪。
就像是受到了喜爱的长辈的称赞后,遮掩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同时,她又无比震惊于宁妍心坚忍的心性与意志。
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流觞池中那么久,经历着日复一日地狱般的折磨。
孤独、绝望,永永远远都看不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