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72)

因为整个人被掀翻进了低矮的灌木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被划出了几道不明显的血痕,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耳鸣还在一直持续着,只觉得心脏都不好受了。

坐在路边,言城看着比自己更甚的江仞,灰头土脸的忙这忙那。他忍着头痛,迷迷糊糊看那人来来去去,忽然就锤了自己一下。

如果不拦他呢,如果跟他一起冲过去呢。普通人都有私心,都会趋利避害。在危险面前有过犹豫也是人之常情,你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挺身而出的英雄。

他们本可以在看见火灾时躲得远远的,本可以避过这场灾祸。可是江仞不行,他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他不能袖手旁观。

直到现场情况稳定,江仞才退了回来。他早就看到言城坐在路边,好几次想要过来,却被事情绊住脱不开身。

江仞在言城面前蹲下来,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泥土。言城没说话,只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湿巾,擦了擦江仞满头满脸的灰。

他离火场很近,爆炸的时候难免被伤了。衣服上都被烧出了好几个洞,看上去有些滑稽。言城边擦边说:“丑死了。”

一路无话,两人各怀心事。

江仞直到今天才明白,父亲一直不建议他在工作时谈恋爱是为什么。因为当面对两难陷入抉择时,在面对职责和爱人这两座天平时,他竟然无法干脆偏向哪一边。

不能放任陌生人在面前死亡这是职责,可是他也依旧不希望爱人出事。只要他还是军人一天,他就必须在灾难面前做到大公无私。坦白来讲,如果将来组织要他去牺牲,他都要无条件的服从。

可是言城呢,倘若他走了,言城肯定不会活得很好。他无法许给言城一个光明而稳定的未来,这也是江仞一直以来心里的一道坎,只不过现在好像矛盾变得更严重了些。

夜晚。

言城缩在江仞怀里,两个大男人挤一床被子。他望着窗帘留着的一小段光亮,隐约能看见对面大楼的灯光透进来。

下午发生的一切总不停地在言城的脑海里回放,他这个向来睡眠质量很好的人,竟然也失眠了。以前从不会在睡觉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以说没什么事情值得入脑。

可是自从谈了个恋爱,想的东西都多了起来。

是我绊住了他吗?

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言城困的上下眼皮打架,脑子却依旧清醒。这就是失眠的痛苦嘛!

他刚想翻个身,就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了动静,言城一下就不敢动了。江仞小心翼翼的起身,为言城掖好被角,撩起他额前的头发,吻了吻他的额角。

27楼的楼道口,窗户大敞。

夜晚起风了,江仞只穿了身家居服。手边是一盒翻箱倒柜找出的烟,他抽出一支缓缓点上。

“你的感觉不错,你之前办的那个禁 毒的案子,被你击毙的毒贩林有渠有个弟弟,名叫林步升,不在他们家户口本上。这个林步升有点来头,当时的抓捕行动他就在现场。但是暂时还查不出他跟那案子有什么关系,你最近小心点,别再趟这趟浑水了。”

罪犯穷凶极恶,好人提心吊胆。

他以为只要自己在言城身边,就能把言城护好。曾经在心底默默发过誓的,不能再让他受伤。也当着戚家大哥的面保证过得,不让言城面对危险。

可危险总会自己找上门,防不胜防,言城永远都会是被波及到的那个。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江仞就自己一个人,在窗口吹了一夜的风,抽了一宿的烟。

第53章 异地恋

清晨,一架航班从机场上空飞过,朝着北京的方向。

事来的突然,又一宿没怎么睡好。言城醒来已经是快到中午了,他才发现手机里有几个未接和未读信息。

简单把微信消息一看,言城就坐不住了。立马给江仞打去了电话,好在滴滴声不过想了两三下,对面就接通了。

“你回北京了?怎么这么急,也不把我叫起来。”言城就单手穿着裤子,火急火燎的。

“这边有点事需要处理,你昨晚没睡好,我不想吵醒你。”江仞的声音有些许疲惫,不知道是不是也一夜没睡。

“关于以前案子的事儿,”此时江仞才刚下飞机,孑然一身正往市局赶。“什么也别想,穿好衣服起来吃饭。”

郁局连夜来的电话,机票都给他买好了,让他什么也不用带,人来就好。

林有渠的弟弟,也就是那个林步升,没想到竟然是个老滑头。跟警方兜兜转转躲猫猫了半天,就是什么也不肯说。一口咬死跟之前那案子没关系,抓他都没有理由。

他还给市局匿名寄过一封信,信的内容大抵是,杀了我哥的人就要偿命。

其实林有渠这人死的真的不冤,多年流窜在外的大毒贩,什么缺德事都干。拐卖妇女的事他也能插一脚,身上命案都背了不少。年初就为了抓他,伤了警方多少兄弟。

就算不死在江仞的枪下,他也逃不过一个死刑。

如今高调示威,警方却暂时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只能让江仞先回去,商量商量对策。

这一待,就待到了近年关。

江仞回了北京,就回老宅住下了。虽然他的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但是依旧被料理的很干净。

江家三代都是军人,在北京有处不小的四合院。祖上地位还不低,据说还参加过抗战。家里的功勋章占了满墙,有一半都是江仞的父亲江乘山贡献的,至今江父仍在政府工作。

南北方小年不在一天,跟着郁局开了好几天会,腊月二十三这天江仞就留在家里陪父母了。

孟溪见儿子回来开心坏了,跟家里阿姨一块忙前忙后的。跟沈女士不同,孟溪养儿子更像是交朋友。她最大的爱好就是世界各地去旅游,整个人活得特别年轻。

江仞家里规矩多,也是江乘山这人比较古板。在重要的节日里,吃个饭都有座位的安排。所以江仞倔的像个木头,也是情有可原的。

晚饭的时间,饭堂里亲戚不少。趁他们聊天的档口,江仞跑到门外来接电话。

临近过年,言城这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在一忙起来就没空想些有的没的,跟着老言跑业务,几天不见瘦了好几圈了。

赶在北方小年给江仞打电话,还是他刚到了家立马回了自己屋里偷着打的。等接通的过程意外的漫长,言城无聊的趴在阳台栏杆上吹风,正盯着远处出神。

突然远处飘落几个白点,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然后越来越多。

言城惊奇地发现,蓉城竟然下雪了!

下一秒,电话接通了:“江仞,下雪了!”言城激动得语无伦次,伸出手去接远处的雪花。小小的白点落在手上冰凉凉的,顷刻间就化为雪水。

江仞推门而出的瞬间,冷气裹挟着硕大的雪花扑面而来。整个庭院都白了,海棠树光秃的枝丫上,结了冰的水池里,走廊边的石凳上。

像是心有灵犀,江仞也伸出手去,接了满手的雪花。

“嗯,下雪了。”

言城实在难掩开心,他长这么大,蓉城为数不多的几场雪都让他赶上了。他突然想起上一次下雪的时候,一个追他的女孩子说过一句土味情话。当时言城那叫一个嗤之以鼻,如今竟然能够体会那种心境了。

“江仞,你听没听说过,下雪的时候,第一个对你说下雪了的人,就是最在乎你的人。”

听到耳边清亮的嗓音,江仞似乎觉得沉重了好几天的内心得到了片刻轻松。

江仞,你知不知道,南方下雪有多难,遇见你,有多难。

言城直觉江仞这次回北京没他说得这么轻松,他从小到大第六感没准过,但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感到不对劲。

他抓着江仞说了好久的话,问他今天吃饺子了没,吃的什么馅的。又问他北方的雪大不大,等下拍照给他看。言城总觉得现在不多说一点,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只顾着说话,外套也没穿,没过多久言城就开始吸溜鼻涕了,指尖也冻得冰凉。

江仞好言好语的把他劝回屋去,说他可能会在北京待到过完年。等年夜饭吃完,拜完年,他就会回去。

看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放疗上吊着的雕花灯笼莹莹地闪着橘红色的暖光。江仞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机收进口袋,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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