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黑环套上腕间,英挺站着的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望着灰紫色的脑袋走远,坎贝尔竭力对背影喊了声:“小心点,她背后还有人,路葛本。”
身影停顿了下,灰紫睫毛扑了下变得静到深邃的眼瞳,笑了下便不在乎地继续走了出去。
“知道了。”
斗兽场后部的走廊上,来去的只有服务员和上台下台的角斗者,路葛本就走在四周都漆着斗兽场标志的走廊上。
角落里,正发生一场简短的对话。
“你知道曼氏的事了吗?”
“当然知道啊,太惨烈了,简直太惨烈了!”
“据说连曼氏的未来掌权者都没回得来。”
“就是啊,整个一队竟然就活了一个军官,那可是一队啊!”
正要经过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总宛若盛了一汪碧水的绿瞳像是一瞬被僵住了,他倏地转头看向角落里悄悄对话的两个服务员。
路葛本困难地朝他们发声问:“那一队的将士呢?”
被询问的两人本来被一下插进来的话给吓了一跳,但望过去对上的是一个如精灵般的颜貌,瞬间就脸红了,稍微胆大点的害羞地回答了他:“很不幸,也牺牲了。”
牺牲……
有什么好像碎裂了开来,有那么一瞬间路葛本感觉自己看不清也听不清什么了,本来就白到发光的脸庞又脱了几分血色。
刚刚在台上都没感觉到一丝吃力,现在短短的一句话就得让他勉力维持住站立。
“先生,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那个服务员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作势要上来扶他。
打了个“不用”的手势,他将喉间好像突溢出的血意给咽了下去,努力维持腔调的正常,“在哪里牺牲的?”
只能简短地发问了,他怕再多问一个字会带出自己的哽咽。
“好像是在纹距星……对,我确定就是在纹距星,我之前还特地看了一遍。”
“谢谢。”
从后门出来,温煦的阳光照拂全身,他却通体只感到冰凉。
弯了脊骨,颓废靠在无人的墙边,他低着头,把双手捧上了脸。
水滴湿了干燥的手心。
许久,他寂了下来。
纹距星,他得去。
最后一面,他得见。
哪怕是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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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杞喘着气盯着对面不知疲倦跟嗑了药似亢奋的红发女人,头疼极了。
“其实我跟桑柯特没什么关系!”
她趁间隙喊道,试图自救。
“你跟他马上要订婚了!”
阿琳尔很嫉妒,出手只越发快狠。
“这不还没订吗?我不同意就订不成的!”
表情一样的凶悍,但动作却有了些缓和。
知杞一看有戏,继续加火,“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所以肯定订不成婚的。”
“可是他叫你姐姐!”
知杞要吐血了,不管身体还是心理,被击到了好几处本来的伤处,伤上加伤,对面还一直因为情情爱爱在纠缠。
“叫我姐姐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个称呼!”
“但他就叫过你姐姐!”
越想越恨,阿琳尔下手更重了。
知杞拖着残躯应对更加凶猛的攻击,连忙开始胡扯着解释:“因为我小名就叫姐姐,认识的人都这样叫,研研也叫我姐姐呢,对吧,研研?”
她来不及转头给研研个眼神示意,只期望他别这会掉链子。
“哦对,是的,姐姐。”
研研先是懵了,待一旁的曼雯无声提醒了他下,才忙不迭地应下。
跟桑柯特那上来就极为流畅且甜腻腻还带钩子般的感觉不同,研研这一声“姐姐”怎么听这么奇怪尴尬。
差点被这诡异显得有点粗噶的一声给踉跄到,知杞稳了稳心神和开始晃荡的身体,心头沉重。
“哼。”
也不知信没信,但攻势好歹没有那么迅疾了。
可哪怕阿琳尔出手变得跟个菜鸡般温和,知杞也吃力了。
已经撑了很久了,等得台下的两人害怕担忧的弦都要崩到了极点。
“乓”一声,知杞被重重击倒了,像个刚栽进新土里的小树苗一样脆弱。
阿琳尔走了两步,停在她的手边,最后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喜欢桑柯特少爷?”
“不喜欢。”
知杞当然聪明地选择不激怒面前占上风的红发女人,只暗中观察从哪个位置起来可以多点不被牵制的余地。
“哪怕他为了你糟践自己,你也不喜欢?”
阿琳尔眯眼聚神观察知杞的面部表情,企图找到一点动容的神色,然后就可以毫不留情地一拳打死她。
知杞面目依旧冷静,“不喜欢。”
她又不傻,什么形势说什么话,保命当头,哪怕是让她去喜欢原怪人,她都能毫不犹豫地点头。
“姐姐。”
这时,一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
台上的两个人同时僵住。
☆、解救
知杞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就趁阿琳尔还在震惊的时候就从地上蹿了起来。
起身有多潇洒,痛刺神经就有多尖锐,害得她表情差点失控。
知杞警戒地注视着阿琳尔,她可没这个闲心去想七想八,现在也只在乎自己这条命。
阿琳尔像是被人重击了脑壳一样,恍恍惚惚地只顾盯着突然闯入的桑柯特。
要不要趁现在主动出击呢?出击成功的胜算又能达到几成?
知杞在心里短暂挣扎了下,还没出结果,就被桑柯特打断了。
“阿琳尔,你想死了。”
桑柯特总算将视线从知杞身上移了开,冷冰冰看着红发女人吐出了句决断性的话。
刚刚他看了姐姐多久,姐姐就盯着这个女人看了多久。
真讨厌。
该死。
姝赤色的唇开合,说出的话就算是这种宣判意味的,阿琳尔都觉得她的腿要软了。
小皮鞋哒哒踩在斗兽场的地上,缓慢得像是在恐吓人心。
少年的头发乖巧地自然垂着,微微的自然卷平添了精致如画的少年气,穿着是明显的贵族样子,弗以斯典型的精贵复古风在细节处体现无疑。
这种衣着,如果不是长相身材气质到非凡的水平,就会很容易被衣服所艳压。
“姐姐,你见到我开心吗?”
走近的桑柯特微仰着头,隔着洞眼绳索边看向知杞,明显的喉结暴露无遗,透露出了一种依赖感。
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突然袭来带起风声的拳头给夺回了心神。
就只看见阿琳尔眼红得要死,一副要生啖其骨的样子,不管不顾就扑了过来。
原以为可以得救的知杞:……感觉自己可以死得更快了。
拳头直至面门而来,她侧过头,正要还招,就看到本来还虎虎生威的人突然蔫了,身体像失了控制一般重重摔向地上。
阿琳尔不可置信地看向注视这里的少年,“你什么时候……”
“第一面的时候哦。”他笑着说,眼睛里好像有星辰划过一样。
“你惹到我生气了,阿琳尔。”
爬不起来的女子努力蠕动着嘶喊:“我爱你!我爱你!!这个女人不喜欢你!”
知杞靠在绳索上,借力扶着自己,听到这话一时有些尴尬,这玩意,有什么好比较的。
知道姐姐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桑柯特的眼睛里翻出腾腾的乌戾,“你不该多嘴问的。”
如果不问,就不会听到那句“不喜欢”,本来的好心情也不会瞬间变得奇差无比。
“看着我……看着我……”
奄奄一息之际,阿琳尔什么都顾不得,开始了乞求,性感的身材贴着清不干净血迹的地面,手指不甘心地紧扣地面,痴迷的目光纠缠着桑柯特。
生死约解,门自动开了。
这发展跟做梦一样,知杞闭了闭眼,扶着洞眼绳索勉强站直了身体,准备从这台上出去。
一站直,桑柯特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微微弯腰,凑近了知杞的面孔,他摸上自己的胸口,低低说道:“姐姐,我的心好疼啊。”
知杞:真巧,我全身都疼。
眼角悄悄染上了红晕,少年好像受了无边的委屈,一番憔悴下好不容易得到姐姐的下落,没想到焦急连夜赶过来后却听到一句“不喜欢”,真让人难受呢。
可能知道自己要没事了,知杞紧绷的神经松了后,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少年再说些什么她也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