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官是个金发蓝眼的年轻小伙子,以二十岁的年龄提前毕业于最高军事学院。
因为能力优异到接近贵族,军事管理的成绩也一直是拔得头筹的水平,所以一毕业就被被曼雯破格提为一队军士,统领七队。
他还记得他那个唯一承认的直系长官搂着他的脖子,松软的金色发丝摇啊摇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晃啊晃的,笑嘻嘻跟他说回来后要请他去喝酒的。
没想到,这个承诺已经等不来它的主人了。
他的长官也才二十岁啊!
出身好,性格好,长相好,多少女孩子都追到了军务处。
怎么就、就这样突然又丑陋地闭上了眼呢......
余光瞥到了个人匆忙奔了进来,雪莱连忙乱糟糟抹了把脸,恢复成一直在七队所有队员面前的镇定表现。
“雪莱,除了知杞将士在抢救,还有霍尔长官没有牺牲!还活了一个!”
与他关系好的六队副将士专门过来通知他这个可称喜讯的消息。
这种众人都悲然的情况下,哪怕活了一个都是对他们的莫大安慰。
雪莱没忍住眼睛再次发热了,呼了口气压抑住又想翻滚而起的心酸泪意,艰难笑了笑 ,像无数个普通军士一般,真心从浓重悲伤中油然而出了一丝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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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杞再睁眼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
她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
“知杞,你先别起来!”
知杞刚想爬起来,被研研蓦然一吼给震得收回了支在舱边的手上。
她恍惚了下,“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你还没恢复透,别急着起来,回中心域的战舰上不会有危险的,安心躺着就行了。”
“一不见你就快死的样子了,谁要是爱上了你,非得被你折磨死!幸亏我们曼雯省心多了......”
知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荡漾着幸福的表情,感受着身上一抽一抽的疼痛,心情简直复杂到难以言述。
但接下来看着研研反常的表现——话多到异常,还尽捡些开心搞怪的话说,她知道了他的苦心。
看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知杞的目光逐渐飘远了,飘回了牺牲惨重的战场上。
眼看着一个个倒下被丑陋血腥的原怪人粗鲁撕咬着一块块血肉筋骨,温热的血甚至都溅到她的脸上了,血肉与浊液的腥臭味道浓烈地熏染战地,她实在没法欺骗自己那只是一场逼真的电影而已。
她静静垂下眼皮看向放于身边的苍白右手,不辨神色。
就是这双手,解决了自己手下那个金发蓝眼的年轻军士,也是这双手,拿着枪对准了临阵脱逃陷害队友的霍尔。
对了,霍尔呢?!
她腾地坐了起来,把没有心理研研吓得往后趔趄了一把。
“霍尔呢?”知杞眼神凛冽,询问在场除她之外的唯一一个活人。
“他没你伤得重,现在应该也在战舰上吧。”
研研看见知杞被抬回来后那跟死了都差不多的样子,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更别提去注意一些别的无关紧要之人了。
“快让人控制住他。”
“知杞将士,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知杞话刚落,最后的尾音就被突兀截断了。
她神色平静带着凝重地抬起眼望了过去,静了片刻,才开口模棱两可地说道:“看来你早就有这打算了。”
要不的话,现在怎么敢这么不要脸不害怕地堂皇出现在她面前。
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给她怎样的一手了。
霍尔的长相是一如既往的憨直,但就是因为强行漫出的狡诈与小人得志的奸喜,将他的脸变得怪异扭曲而令人不想再看一眼。
听到这堪称平静到显得低沉的话,他毫无任何愧疚,一点也不避讳地说道:“真是可惜了,将士你原来没死啊。”
“是啊,让你失策了。”知杞冷冷地回视他,继续面无表情猜道:“那,你的目的是为钱,为权还是为情?”
看着他的表情在短时间内作出了细微的变化,知杞了然:“看来是都有了。”
她接着又点了点头,淡定问他:“曼余是吧?”
恼羞成怒与惊恐的表情短暂地在红发男子的面上闪现,即使他非常快速地调整好了平时状态,但还是被一直谨慎观察他的知杞很精准地捕捉到了。
“看来又猜对了。”
她轻轻扔出一句,全然不管霍尔是如何的恼怒与尴尬。
尽管局面上霍尔是胜券在握的,但在气势上却是列于下风的。
“渣滓!混蛋!垃圾!”
听到这,一旁的研研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顿时气得脸都红通了,忍不住狠狠唾骂着面前这个不要脸的玩意。
本来波动的情绪就被知杞给点了起来,但霍尔还能勉勉强强戴着虚伪的面孔,被研研毫不留情地骂了几句,反倒像是受不了了一般,脸色霎时间极度难看了起来。
他想咧出个得意放肆的笑,但在两双各不相同的眼睛下,嘴角也只是僵直地抽搐了两下。
像是要挽回点面子,他也放下了句阴阳怪气的话。
“希望你们接下来还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活力。”
一听连语气都是模仿知杞的,但明显是故作姿态。
莫名有一种滑稽而荒诞的感觉。
他却还在沾沾自喜,脑海里已经在勾勒自己占于上风的场景了。
逐渐的,霍尔开始不再束缚自己的阴暗面,他抬头对上研研带着报仇意味地说道:“你以为你接过的恢复液是正常的吗?”
他面容越发歪曲,抬手指着知杞对研研继续补刀:“她逃不过这波可全是你害的!”
研研的身躯一僵,蓦然想起刚拿到储存在战舰上的恢复剂的时候,确实是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的。
但由于情势过于紧急,加上根本没有怀疑过曼氏内部与恢复剂接触过的人,也就没有深究,急匆匆就给知杞用上了。
话一落下,知杞还没给出个反应,脑袋就突然剧烈眩晕了起来。
她只来得及安慰研研一句“跟你没关系”,就又陷入了沉沉无力的昏迷中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一睁眼就对上了熟悉的两张脸。
然后一脸呆滞地听了昏迷后发生的事。
“呸,那个霍尔混账竟然敢把安静退潮的原怪人给引了过来,还趁机设计了我们!恶心的东西!”
研研越说越气,拍着桌子就骂开了。
要不是顾及曼雯还在,他非得先骂个一泻千里再说。
☆、生死约
知杞慢腾腾坐了起来,“所以说,你们都被下了能力抑制剂?”
给曼雯下也就算了,给研研下也太谨慎了吧......
“准确的说,是我们。”研研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你也被下了,只是你下不下差别都不大而已。”
“那现在,就是你们也不知道会被送到哪去是吗?”
“没错。”一直未吭声的曼雯发了声补充道:“而且,我们的尼板都被抢走了。”
知杞听闻闭眼思考,这霍尔为什么不趁引来原怪人的机会把他们给直接弄死,而是更麻烦地把他们送走呢?
而被研研锲而不舍诅咒唾骂的霍尔,在三人被老实带到飞行器上后,就摇身一变,以戴久了的憨厚面具编造了一个欺骗整个中心域的谎言,即曼雯陷入危险,他与知杞研研一同去救援未遂,结果是四人中只有他侥幸存活了下来。
现在,整架战舰上,除了他略知一二的自己人,剩下的就都是不明真相的军士了。
所以他会是曼氏唯一的正统将士,也是现在战舰上说一不二的最高军官。
权利迷眼,尽管内里是发霉腐烂的棉絮,他仍然觉得有种扭曲的膨胀感。
空荡华贵的战舰房间内,霍尔一个人痴邪地看着曼氏将士的独属徽章,手上轻柔且变态地抚摸着,嘴里还在自言自语着。
“阿琳尔,可别让我失望了。”
这个徽章终于只有他一个人拥有了,这种感觉可真迷人。
又是如此的,让人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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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曼氏牺牲惨痛的消息早就被瞬间送回了中心域,导致各个圈子都炸了。
曼里奇应该是受打击最大的一个了,一队几近全军覆灭,就剩了一个。
连、连曼雯,那个一向优秀懂事让他足以引以为傲的亲生女儿,都没能回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