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琮笑一笑,“她嫌一个人在家无聊,非要跟我过来,我没办法。”
在家、非要,还“没办法”……这话一出,中年男人顿时领会,陈先生身边这姑娘可不是普通的莺莺燕燕,当即笑一笑,不再提她。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眼力见。他身边的姑娘就没有。
“陈先生身边这小妹妹看着眼生,是做什么的呀?”
自以为是在挑起话题活跃气氛,话音落了才注意到身边金主微微发寒的面色。
朝星没说话,所有冲她来的问题都是陈宗琮答。
他将小姑娘戴着镯子的那只手牵过来把玩,笑很冷,“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她开心。”
中年男人一眼看见那枚镯子,立时变色,“原来是陈太太,失敬。”说着要敬朝星一杯酒。
陈宗琮拦下来,“抱歉,她酒量不大好,我来吧。”紧接着与他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朝星抬头,和刚才说话的姑娘视线相对,竟从她眼中窥见嫉恨。
奇怪?朝星想,她分明没有得罪过她。
陈宗琮见识过朝星的酒量,差到不行,几杯果酒就能让她喝醉,因此完全不同意她碰酒。怕她无聊,给她要了杯果汁喝。
朝星觉得好丢人,明明都是成年人,大家都在喝酒,只有她像个小朋友一样在喝果汁。
又惦记她还没有吃晚餐,也不知道午餐吃了没有,于是又帮她点一块草莓千层蛋糕。
朝星好想吐槽,陈先生你是把我当作你的太太介绍给别人的,不是当作你的女儿。
但她不敢。她超级怂。
和对面的中年男人对视,居然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奇异的……慈祥?朝星决定让自己相信是她看错了。
关于“陈太太”的消息,没有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包厢。
有些按耐不住的,过来打探一番,见了鬼似的走开,还有的仍四平八稳坐着,听说是个小姑娘以后,断定长不了。
他们怎样想,陈宗琮不在意,但他相信现在没人敢轻易欺负小姑娘,所以在小姑娘小声和他说要去卫生间时,他没有太多担心。
可是,等她再回来,居然一脸掩不住的愤懑神色。
陈宗琮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她先开口:“我想回去。”
分明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陈宗琮面色一沉,也不管有没有人看,一把将小姑娘捞到腿上,“谁给你气受了?”
朝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觉得很烦。
青颐之前就和她开玩笑说,卫生间就是很适合聊八卦的场合,不然你以为小女生为什么都手拉手去卫生间。
她还嘲笑过,“你是不是影视剧看太多。”
青颐一脸高深莫测地摇头,“你还小,你不懂。”
结果这事真让她遇上。
朝星在洗手池前两手搓泡泡时,听见女卫生间里边传来说话声。
有点耳熟,她就刻意留心了一下,这一留心,差点儿没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恶心透了。
声音是方才嫉恨地瞪她那女人的,朝星起初还不解,觉得自己也没得罪她吧。
这下可知道了,原来她当朝星和她们是一样的人,赶巧攀上高枝,麻雀变凤凰了。
话说得可太难听了,她这才意识到,高中那会传出的流言蜚语,多么能证明高中生的“纯洁”。
她觉得自己脾气还挺不错的,听完这种话,还能冲干净手上泡沫,慢条斯理地擦干手,然后才回去和陈宗琮说要回家。
朝星很清楚,陈宗琮要是真想帮她出气,让一只金丝雀翻不了身可太容易了。但她不想让他管。
她搂着陈宗琮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上,“您不要管,这种人不值得您费心。”又一次说,“我想回去。”
陈宗琮决定最后问她一次,“真不要我管?”
“有什么是值得您管的?您参合这事,我都嫌她脏了您的手。”
她这明显是气话,说完,又蹭了蹭他的脖颈,“我只想让您管我。”
陈宗琮笑了笑,“好,我只管你。”
☆、C54
时间流逝得总是比人想象得快,一转眼,朝星就从那个刚刚入学的大一萌新变成了可以给萌新当辅导员助理的老学姐。
每天的日常活动也很简单,除了完成课业、考各种资格证、以导助的身份参与迎新晚会的排练和谈恋爱以外,最与众不同的活动大概是去孤儿院做志愿者。
这事说来也巧。
大二下学期开学不久,学院组织学雷锋活动,因自己的身世,她没什么犹豫地选择了去孤儿院做志愿者。
活动一结束,好多人重新回归日常,只把这场活动当成一场体验,唯有朝星认认真真坚持了下来。
孤儿院有个小朋友,才五岁大,很懂事,和朝星玩得很好。
朝星听院长妈妈讲,这小男孩的父亲是一位缉毒警察,在一次查封制毒工厂的行动中牺牲。他母亲是交警,在交通事故中,为了保护一个孩子也牺牲了。
“别的直系亲属呢?”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年轻时生活太艰苦,身体都差,早都去世了。”
朝星愣着,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再看那个小男孩时,同情和怜悯少了些,更添几分尊重。
有一次,朝星看到他以羡慕的眼神看着被一对中年夫妻领走的小伙伴,于是蹲在他面前,问他:“你也想有一个家吗?”
小男孩眼睛里包着泪,点点头,但是还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朝星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说:“你可以哭的。”
“我不哭。”小男孩握紧拳,“妈妈说,她和爸爸是为了保护大家才死掉的,他们死的很光荣。”
他吸了吸鼻子,郑重得仿若在宣誓,“我也要做和爸爸妈妈一样的人。”
等再去见陈宗琮时,小姑娘推开书房的门,支支吾吾地问他想不想要个儿子,吓得陈先生直接变了脸色,眉都拧在一起,“是我没有把避/孕措施做好吗?”
朝星“啊”一声,才反应过来是她的话让他误会,赶紧摆摆手,“不是!”
随后和他解释缘由。
陈宗琮听见“不是”两个字以后才放下心来,相比之下朝星后面那个提议都没有那样让他震惊。
但他还是收起笑脸,严肃地看着她,“你有没有了解过,收养小孩的条件。”
朝星说有。她不是一时兴起,是在得知小男孩的身世后,就想过这件事。
她不愿让两个英雄的后代有不快乐的童年,那对他来说好残忍。
朝星怕他不愿意,还特意和他讲自己的想法。
“燕朝星。”陈宗琮第一回连名带姓地喊她,忽然有一种做错事被高中班主任点名的感觉。
他在意的不是朝星担心的事,“那你应该也知道,领养小孩是要求夫妻双方年满三十周岁。”
“您可以自己提交申请,以您一个人的名义领养他……”
陈宗琮气笑了。
朝星觉得这场面好像不太妙,决定改日再和他聊这个话题,现在只想逃。
被他按住。
他说:“我有未婚妻,为什么要以单身的名义去领养小孩?”
朝星“可是”好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又很理智地和她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父母和我父母的想法,有没有考虑过小朋友的想法?朝星,我不反对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但你在做事以前,至少要考虑周全。”
朝星说声对不起,很失落地低下头,“是我思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陈宗琮就抓起她的手吻了吻,“等周末,我陪你一起去探望他,好不好?”
点头说好。
“然后,问过长辈们的意见,再去问小朋友,免得到最后行不通,让他失望。好不好?”
惊喜地抬头,“你同意啦?”
陈宗琮笑了笑,“我赞同你说的话。这个世界,不应该让英雄的孩子生活的很辛苦。”
朝星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陈先生真是太好了,是一个有良心的资本家,和那些只知道割人民韭菜地不一样。
陈先生没有被这话取悦到,因为他觉得这话听起来不那么像是赞美,于是决定让小姑娘亲自来取悦他。
桌上的文件被他随意扫落在地,朝星坐在桌面上,脚踩着转椅,被他吻得气息紊乱,还有些犹疑地说:“不要吧,桌面好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