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琮拦住她,“你别折腾了,好好休息吧。”
可她很坚持,“但我不能把房子的主人赶到次卧去。这很没礼貌。”
她执拗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孩子。
陈宗琮觉得好无奈,最终拗不过她,握着她的脚踝重新把她塞进被子里,走到另一侧,询问她的意见,“一起?”
朝星又紧张又期待地点了点头。
然而,陈宗琮就只是单纯地和她一起“睡觉”。单纯到他对她说完晚安以后,没到十分钟就沉沉入睡。
朝星望着天花板眨眨眼。这……是正常的发展吗?
陈宗琮的生物钟很准,早晨六点钟准时起床,先察看朝星眼睛的情况。冰敷得很及时,肿已经消了大半,估计到今天晚上,就可以完全恢复。
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起身,简单洗漱,换衣去晨跑。
晨跑回来,担心打扰朝星休息,准备在楼下的客卫冲澡,结果一抬头,看见小姑娘趴在二楼围栏处朝他挥手。
陈宗琮便上楼去,先到她身边,摸一摸她的头,“醒好早。”
“因为我昨天有充足的睡眠。”朝星抓住他的手腕。也许是晨跑出了汗,又被风蒸发殆尽,他的皮肤摸起来有些发凉,还有点黏糊糊的。
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收回手,“我先冲个澡。”
他再出来时,朝星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在一楼客厅里按手机。
空旷的房间里,陈宗琮很轻易地听见她在打字的声音,于是识相地没有过去,而是走向厨房,准备做一份简单的早餐。
但是朝星趿着拖鞋追过来,将手机屏幕里的,一个男孩的照片展示给他看,“您有没有觉得,他实在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了。我一个女生都嫉妒他。”
在陈宗琮进入卫生间淋浴时,宿舍群开始活跃起来,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弹窗争先恐后涌上来,使朝星不得不对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好奇。
她翻看聊天记录,原来是公共管理学院辩论队和法学院辩论队前些日子约好的一场友谊赛改期到今天中午举行,她们正在就这件事热情讨论。
朝星问:那就是还能看到正装的曲同学!
青颐吐槽她:你往后稍一稍,你有陈总。
燕朝星:可是曲同学好好看!
林青颐:?
赖柔嘉:?
宜敏:?
林青颐:我可以就这句话做出好多阅读理解,你想听吗?
朝星拒绝:不想听。我有陈先生和我觉得曲同学好看不冲突,我也只是一个肤浅的十八岁少女。
柔嘉发来一串“哈哈哈”,又表示:有一说一,小曲的颜实在太能打,丢到娱乐圈都能吹一波盛世美颜。
朝星开玩笑:有一位过于帅气的男朋友是怎样的感受?
宜敏:谢邀,很爽。
又是满屏幕的“哈哈哈”。
然后,宜敏在其他宿舍成员的软磨硬泡下,不得已,找小曲同学要了一张正装自拍。
超死亡的直男角度,但耐不住颜值高,看起来依旧赏心悦目。
也正是朝星展示给陈宗琮的这一张。
陈宗琮地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就辨认出这张并不算陌生的脸。
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坐在车里,隔着星巴克的玻璃橱窗,看见朝星笑着和他说话。
不是没有好奇,但他的提问很有技巧,“嗯,你的追求者?”
朝星愣了一下,才笑起来,“我倒希望是。”
她和陈宗琮讲起曲观月为了追求宜敏做的蠢事,“……我们还私下吐槽过,他到底会不会追女生。明明长了一张,看起来像是身经百战的脸,结果却意外的纯情。”
这时,陈宗琮才明白自己的误解。原来他看到的,那段气氛和睦的对话,只是在表达感激。
但同时,他又不为这份误解感到后悔,那使他分外清晰地认识,他对朝星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最终确信,自己已经无法继续用“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这种离谱的理由欺骗自己,所以才会有向朝星的坦白。
“他学法律吗?”陈宗琮问。
“是呀,法学院院草——”朝星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问他,“您不会是想早早地把他预定到景和里面去吧?”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陈宗琮很无奈。
于是朝星滔滔不绝地和他讲起曲观月,讲他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景城政法大学,讲他在开学典礼上穿着白衬衫代表全体新生做演讲,讲他在辩论赛场上的突出表现,讲他期末考试仍然取得了法学院第一的成绩。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遗憾,“为什么这么优秀的男生不喜欢我呢?”
陈宗琮笑着碰了碰她的脸颊,“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你。”
朝星也只是随口一说,她认为宜敏和曲观月十分相配,都是十分优秀的辩手,也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陈宗琮说:“其实辩论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去锻炼你的逻辑思维能力、表达能力和临场反应能力。你怎么没有选择参加呢?”
朝星仔细想了想,才回答他:“我把自己代入进敏敏的位置想了一下,如果对面站着一个人,气势那么凶残地质问我,我可能会被吓哭,不管他有多帅气。”
“你有这样娇气?”
“有的。”
陈宗琮就笑,“好吧。但是你的娇气很可爱。”
朝星知道自己脸红了,然后她说:“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请问。”
“为什么无论我在您面前怎样赞美一个异性,您都不会有类似不满的表达?”朝星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惑很久。
陈宗琮温和地说:“我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朝星判断他这个“小孩子”应该是指曲观月,于是又说:“那叶先生?”
“他已经结婚了,除非他对他的妻子不忠,否则你没有机会。”
十分笃定的语气,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朝星有些沮丧地想,他倒不如回答说,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现在他这样的态度,使朝星有一种被完全被拿捏的感觉。
但朝星现在已经学会有什么话都说给他听,“陈先生,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您能不能适当地装一下傻?”
陈宗琮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好像不管我做什么,想什么都会被您看穿,这会使我认为自己在您面前没有神秘感。”
“可是,你为什么会认为,吸引到我的是你的神秘感?”换句话说,朝星在他眼中一直是透明的,一眼可以看穿灵魂的透明。
朝星无语了片刻,“您说得对。”
又说:“我要走了,下午要去看我们敏敏打比赛。”
陈宗琮问:“要不要吃完早餐再走?”
“您没有工作要忙?”
“今天没有很多,是可以陪女朋友吃过早餐的程度。”
朝星笑着扑进他怀里,提议道:“我之前在大众点评里看见一家港式茶餐厅,很感兴趣。”
陈宗琮吻她唇角,“好,我去换衣服。”
朝星选的是一家新开业不久,装修也很有格调的小店。
事先询问过服务员菜品的份量以后,点一屉奶黄流沙包、一份红豆甜酥饼,又要一杯经典的港式奶茶,就把菜单给陈宗琮,并且没准备关心他吃什么。
总归,他不会让自己饿着。
上菜之前,朝星和他闲聊:“其实我刚刚到景城的时候,时常会疑惑,为什么这里一例菜的份量只有那么一点点。”
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小段距离,表情尤为生动,令陈宗琮发笑。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朝星只是随口吐槽,没有想表达什么含义,但既然陈宗琮这么问,她就想了想,笑说:
“我们家乡的食物物美价廉,人民热情好客,欢迎您到宜城投资,帮助当地政府重振共和国长子的风采。”
明显是开玩笑的话,于是他也逗她,“市政府出多少钱让你做推广?我出双倍。”
“那怎么行,我是不可能为了一点点钱就出卖我的家乡的。”
“那三倍呢?”
“我可以考虑一下。”
“看来你对你家乡的爱也不过如此。”
“那还不是因为,我对您的爱更深一点。”
她话音落,脸瞬间烧起来,赶紧闭上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但陈宗琮怎么肯轻易放过她。他身子向前倾,微笑注视她,刻意的语气,“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