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暖说得很对,她喜欢陈宗琮这样的人,分明是自讨苦吃。
青颐注意到朝星的视线落在何处,扁扁嘴,“学霸重色轻友得很。”
朝星轻笑,“学霸还能爱□□业双丰收。”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传来宜敏含笑嗓音,“让我抓到你们讲我坏话。”
“是青颐——我可没有。”朝星迅速卖队友。
青颐把怀里的玩偶也砸下来。
宜敏笑说:“学累了放松一下吗?曲观月说他请客。”
青颐欢天喜地地答应,爬下床时,听见柔嘉说:“恐怕学累到没有,想放松是真的。”顿时假装落泪,扑向宜敏,“敏敏你看,全宿舍都欺负我。”
“别哭,我不会哄你。”宜敏“冷酷无情”地说,“我重色轻友。”
“……”
朝星和柔嘉差点儿笑瘫。
柔嘉站起来去柜子里捯饬一大堆彩妆,热情洋溢地要给大家化妆。
“得了,你什么样曲同学还不清楚?”青颐抓紧反击。
“清楚归清楚,这可是他第一次请宿舍吃饭,必须要重视。”
……行吧。
一行人纠结很久,也没决定好要吃什么。
朝星抬眼看见马路对面一家星巴克,拍板决定,“就它了。”
“早说星巴克,大学城里喝不好吗?”青颐抱怨。
柔嘉不给面子地吼她,“出来走走吧,不然你四肢都要退化了!”
排队的人很多,朝星扫视一周,主动说:“我去占位,随便给我带一杯咖啡就行了。”
宜敏朝她比了个“OK”。
挥挥手,从排队的人流中消失。
朝星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个靠橱窗的空位,勉强能坐下五个人。实在不成,就只能让唯一的男士曲同学站着了。唔,蹲着也行。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闪过,曲观月的手在她面前晃才堪堪回神。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又立刻丢开,“你做什么?”
“喊你好几声了。”他被打发过来的任务是,“你喝热的还是凉的?”
“哦。热的,谢谢。”
他点点头,走出两步,又回头。
朝星笑着看他,“又怎么了?”
曲观月丝毫不矫情,非常爽快地说:“一直没机会向你道谢……”
“打住。”朝星阻止他往下说,“你该谢敏敏,不是谢我。”
轻声笑,“也对。”
……朝星觉得他在炫耀。
离橱窗不远,停着陈宗琮的车。透过玻璃,两张过分灿烂的笑脸在他眼中有些刺眼了。
他沉默着,一直看朝星和对面的男生笑着说完话,他转身离开。很明确自己的心情是烦躁,但同时也很明确不该烦躁。
老白和徐平川对视一眼,最后是徐平川开口,“……陈总,现在走吗?”
陈宗琮打开咖啡的盖子,“嗯”一声,在老白就要发动汽车的时候,又喊停。
他再看过去。朝星对这窥视毫无察觉,充满好奇心地摆弄桌上插着干花的花瓶。
笑了笑,抬手揉一揉眉心,这才说:“走吧。”
徐平川清楚,做助理的不该多嘴雇主的私事,但又不忍心见平时杀伐决断的陈先生这副模样,斗胆开口,“燕小姐她……”
陈宗琮合上盖子,将咖啡杯放在一侧,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什么?”
“没什么。”徐平川讪讪地住嘴。他还是那个陈先生,无须旁人,也不允旁人干涉他的生活。
陈宗琮靠进座椅里,闭目养神。
他不是刚刚懂得审视自己内心的年轻人,太分明这份烦躁的来源。因此,他再三告诫自己应当远离她,以免真的做出什么荒唐的事。
然而,当他有意地将自己限制在一个长辈的身份里时,却猛然察觉心中滔天的不甘。
于是,他分明知道自己动了情。可也正因如此,才该“发乎情,止乎礼”,否则是对不起她的信赖的。
是因有这份信赖,朝星才敢小心翼翼走近他。
陈宗琮记起,在盛夏的温度里,朝星走向他,乖巧又惶恐,喊了一声“陈叔叔”。
这时他又想起,她似乎从很久以前就没再喊他叔叔了。
一月初,正式进入寒假。在离景以前,朝星特意去陈家别墅探望思愿和小安。
小安依旧热情,抱着朝星不愿放人。
“……不然,麻烦你留几日?”
朝星和思愿对视时,自彼此眼中窥见无奈。她笑,“恐怕不行。我已经买好了高铁票。”
思愿对小安说:“你听见了没有,姐姐要回家的。”
朝星也弯下腰对他说:“等姐姐有空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安奶声奶气说好吧。还是很勉强的腔调。
思愿送她到大门口,派司机老孙送她过去。朝星礼貌的道别。
陈家的别墅在后视镜里愈变愈小,朝星暗中庆幸没有遇见陈宗琮,眼下自己还不知怎样面对他。
毕竟自己确实是问了许多荒唐问题。
新年前夕,意暖约朝星出去玩。
朝星在电话里对她说:“警告你,还是找我大冬天逛街的话,就杀了你。”
“好暴躁。”意暖咋舌,“怎么回事啊燕小姐,在政法大学读了一学期的书,怎么反倒不学好?”
“说我归说我,别牵扯到我的学校。”
“这么快就开始护着母校了,真不错。”
最后意暖找了一家奶茶店,两人点了奶茶和甜点,围坐聊天。
意暖吃一口就把甜点撂下,“没我妈妈做的好吃诶。”
“阿姨把你口味养刁钻了。”朝星就很能接受这个味道,随口关心小姐妹的感情生活,“恋爱了没有?”
意暖震惊,“你怎么知道?”
嗬,随口一问,不料猜中。“注意表情控制——你已经‘眼睛瞪得像铜铃’了。”
收获暴击。“好好说话。”
朝星索性也不吃东西,充满八卦精神地看她,“采访一下,江小姐。为什么你谈恋爱都不告诉我?”
脸上分明写着不高兴,意暖赶紧将手作扇状,在她面前扇扇,“对不起啦,我这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
朝星傲娇地哼哼,“勉强过关吧。”
又问:“阿姨知道了没?”
“没。”
“嗯?你怎么不告诉阿姨?”
“我妈肯定反对。”
“为什么?你业已成年。”
“她想让我回家乡时再考虑恋爱的事情,她认为南方男生娘气。”
“偏见。”
“对。”意暖点头赞同,同时说,“不过,确实和东北男孩不一样。”
朝星促狭地笑,“但你喜欢。”
意暖脸红,娇嗔似的,“讨厌。”
嗬。多稀奇的景象。朝星掏手机,说非要把江小姐这幅模样拍照留念。
意暖拦她,姐妹俩打闹成一团。
朝星咯咯地笑,上缴手机向她讨饶。安静以后,感叹地说:“真好,你们都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
“……们?”
“哦,我室友,和新晋校园男神在一起了。”朝星回忆起曲观月那张脸,“超帅。”
“挺好。”意暖打趣,“男神眼光好,察觉到你本质和外表的不同。”
朝星拎包,作势要走,“绝交哦。”
浪掷半日时光,姐妹的茶话会才得以告终。
离别时,朝星一本正经将陈宗琮说过的话转述给她:不管什么情况,在一段感情里,首要考虑你自己。永远别让自己的地位低于对方。爱情产生的基础是相互尊重,而不是来源于某一方的付出。
这话一听就不像是出自朝星,但意暖没问一句,拥抱她,真诚道谢,“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意暖永远能掌握好问与不问的边界,这使朝星格外享受与她的相处。
“祝你幸福。”
“你也是。”
归途中,燕太太给朝星打来电话,说蒋元康夫妻在家中做客,如果她会觉得不自在,就晚一点再回来。
朝星“啊”一声,小声问:“为什么会来啊?”
燕太太说:“小孩子不要问太多。”
……好吧。
在接到燕太太电话时,她已经离小区没有多远,只隔了两段路并一个转角的距离。于是她叫出租车司机停在这里,准备自己走剩下的路。
司机停下车,摇下车窗,对她说:“小姑娘,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啊。”
朝星拉一拉围巾,遮住下巴把嘴巴,眼睛弯起,“知道了——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