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刹不净(96)

作者:御殿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青面獠牙尚且不足以形容,那张长嘴长满了如针硬的赤毛,锋利的牙齿不知撕扯了什么东西,滚着血肉,和手上一样,严格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毛发从腕子长到了手背,指节发黑,那红色的指甲伸出有一指来长,又极其尖锐锋利,当刀使也不为过。

她身后的紫蔻并没有受伤,只是被吓晕了,倒在地上起不来,雪岁阑这才放下心。

“那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祝孟桢明白,那是她日以继夜虔诚供奉的邪神!

不可能吧,真的显圣了?

她第一个不相信,颤颤巍巍地后躲,却撞上了身后的雪岁阑,脚步截然而至。

“四嫂,不觉亲切吗?何不上前打个招呼。”

四目相对,眼神飞速交流:“是你?你做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这是小姑子我送给四嫂的见面礼,可喜欢?”

桥二爷扶着锦爷过来,怒道:“都傻了嘛,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逃。”

众人正打算四散哄逃之际,雪岁阑却拦住了他们,说道:“不急,我看那新娘好像有话要说。”

人身狐面的新娘喉间不断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像是血腥翻涌,被人割了喉,又像是喉间梗着什么,给噎住了一样。

爬上前的时候眼神楚楚可怜,她拽着锦爷的衣衫,半分都不敢松手。

姬元锦也被吓得不轻,毫不留情地闪身过来,谨慎问道:“你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裴梦蔷呢?被你藏到哪去了?”

她眼里沁出了眼泪,拼命摇头。

“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方才进洞房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当我挑起她的红盖头……”

“怎么了?”

“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当时我已经我喝醉了,可端起茶杯冲了眼睛,她依旧是这个样子,当时太过突然,我不免惊叫出声,却好似惊了她,惹得她起身抓我来了。”说罢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伤,颇有些后怕的味道。

玞四爷从后追过来,抬脚将这个怪物踩在脚下,又狠又准:“什么鬼东西,竟敢在我姬家兴风作浪!”

灼三爷道:“不如先将其锁进笼子里,明日请术士过来做个法,我看这东西邪得很,说不定裴家小姐被附身了也不一定。”

“言之有理。”

雪岁阑接茬道:“三哥说得对,不过我听说,凡夺舍附身之邪祟,非以棍棒不能使其出窍,舍身将死之际也是它出逃之时。”

“那裴梦蔷怎么办?”

“这不是要了大嫂的性命嘛。”

……

“四爷,四爷,四爷!”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连气儿都还没喘匀,就急着道:“四爷,外面,外面……”

“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不赶紧把门锁了!”

雪岁阑道:“四哥,听他把话说完。”

那小厮急得满头大汗:“不,不,外面来了一女子,说是裴家小姐裴梦蔷,并没有穿什么凤冠霞帔,小的不敢确定,也擅自处置,来问四爷的意思。”说罢,他瞄了眼四爷脚下匍匐的东西,顿时胆寒不语。

此话一出,众人仿佛炸开了锅:“裴家有几个小姐?”

“你管他有几个小姐,今夜嫁进姬家的只有一个。”

“那这是怎么回事?”

锦爷凝眉,几声干咳压下了议论,声音洪亮道:“把那女子请进来瞧瞧。”

四爷又好气又好笑,直摇头道:“还不快去!今夜还真是热闹,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出戏要唱!”

小厮这才战战兢兢退回去,可不等他回去召唤,那女子已经过来了。

裴梦蔷浑身狼狈,衣冠不整,粉萏绿荷的衣裙满是泥点子,那靴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花色了,没被磨破已算万幸,头发蓬乱,面色憔悴,方才还势不可挡,当意识到众人异样的目光时,不得不收敛了些。

她环视了一周,大概谁是谁心里有了点谱,锦爷虽然狼狈,可他穿着喜服,什么身份不言自明。

可她过来没有直接扑向锦爷,而是绕过四爷和那怪物,直接去找身后的紫蔻了。

目光中满是担心。

当探到紫蔻的鼻息时,这才放下心,所有人当中,她只认识紫蔻,也只认紫蔻。

“敢问姑娘……”

她站起身来,铿然道:“我是裴家独女,裴梦蔷,今日本是我大婚,却委屈各位等在此。”

“姑娘若是裴梦蔷,那我脚下这位又是谁?”

裴梦蔷走过来,虽然形容狼狈,但却不失礼教之仪度,落落大方,规规整整,她看了眼四爷,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何人,但看她的身形有几分熟悉,可否让她抬起头来。”

四爷不敢松脚:“这邪物怕会伤人。”

裴梦蔷扫视周围,道:“都听到了吧,全都后退三步。”

倒是个有胆色的,让别人后退三步,而她自己却上前,蹲在了那人身边,往上递了个眼色,姬玄玞这才缓缓松了脚。

那怪物呕了一口脓血之后就再不动了,呼吸也渐趋平稳,裴梦蔷打量了一阵,实在没有耐心等,直接上手端起了她的脸。

那怪物露脸的瞬间,所有人都惊了。

旁人惊是因为方才狐面兽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刻薄的女子面相,裴梦蔷惊是因为,此人正是服侍自己,要随自己嫁进姬家的丫鬟,旭奴。

旭奴看到裴梦蔷,也仿佛见了鬼,眼泪连珠儿似的往下掉:“姑娘,姑娘,姑娘你去哪了,让奴婢好找。”

裴梦蔷起身,远远躲开,惊恐地瞪着旭奴:“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会穿着我的喜服?你究竟做了什么?”

说来讽刺,方才听闻那是个妖怪的时候她没有怕,现在看到旭奴的脸却怕得要死。

旭奴哭诉道:“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穿着这身衣服坐在洞房里了,找不到你,旭奴好着急,我知道姑娘你不想嫁人,可你别不要旭奴,旭奴虽然也不想见姑娘难过,可也不想离开姑娘半步,姑娘不要把旭奴一个人丢在这里,姬家深宅大院,旭奴害怕。”

雪岁阑冷笑,这丫头反应够快的呀,方才变成妖怪是崖望君动的手脚,现在变回来也是在她意料之外,可她却能泰然处之,不仅如此,面对裴梦蔷的突然出现,短短几刻她便拟好了说辞,果然巧舌如簧,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幸亏对她备的有后手,否则还真被这丫头给反杀了,届时可就不好玩了。

锦爷皱眉,望着裴梦蔷道:“你真的是裴梦蔷?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梦蔷躬身:“对不起诸位,我是裴梦蔷,方才已经说过了,若有谁不信,可连夜请回我本家爹娘,方能证明,而这位正是我裴府的丫鬟,被父亲安排随我一同出嫁的旭奴,有些事情我必须查清楚,让诸位看笑话了。”

“蹊跷,真蹊跷。”

“有什么蹊跷的,八成主子不愿嫁人,拿奴才冒名顶替呢,才闹出这么大个笑话。”

“也不想想纸里怎么能包得住火,真是愚蠢至极。”

“都说锦爷和裴大小姐素来并无情分可言,这桩婚事本就是姬老爷子和裴公定下的,裴梦蔷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奇怪。”

老爷子看戏看到这里,又听了几句风凉话,还未来得及开口斥责就昏了过去。

祝孟桢眼疾手快,用缓息散给稳住了,且吩咐道:“送老爷子回屋,小心些。”

奴才们这才扶着老爷子离开了。

看着父亲昏倒的身影,锦爷却红了眼,道:“裴小姐大可不必如此,虽然婚事是家父和令尊决定的,但你若有别的意思,大可以回绝,我姬家并非死缠烂打,睚眦必报之门户,也不会因此断了两家情分,反而是你的这些手段,让两家都甚为难看。”

裴梦蔷也冤枉:“从方才到现在我并未辩解过,锦爷何以不听我的解释就下此论断?我们的婚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并没有半分不情愿,知道今日大婚,我之前辛勤准备,将父亲送我的那颗仅有的东珠都毫不吝惜地镶在了凤冠上,可不巧,前几日我试穿嫁衣之时,东珠不小心滚落,。

那两日我食不下咽,寝不安枕,一直在找那颗东珠,直到昨夜,我在屋内听到有珠子滚落瓦檐的动静,不放心这才出来看了眼,确实见到了那颗东珠,但也不知被谁缚住了手脚,一阵异香袭来,我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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