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刹不净(116)

作者:御殿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小心翼翼上前,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小声嘀咕道:“狐仙恕罪,狐仙恕罪,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实在是事出有因,还请狐仙不要计较。”话毕,抽出了香炉下压着的两张泛黄的页子。

打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然放大:“长姐,快来看。”

段幼仪看过之后凝眉道:“什么东西?”

“判命诗啊!命策,圣姑手中的命策!”

“两张,都是谁的?”

段思窈谨慎浏览过,忽而将命策盖下:“可不知我们算不算泄露天机,会不会遭受天谴。”

“瞧你这胆量,说呀,都是谁的?”

“一个是祝家小公子祝闵恪,一个是…三姐。”

“什么?让我看看三丫头的命策,给我。”

“不可呀,长姐,未经圣姑同意,咱们不可擅自偷窥天机,我怕会遭报应。”

“那你也不想想,命策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邪神又是谁请来的,如果真是寺里的和尚所为,咱们告诉圣姑去就行了,可如果是圣姑本人所为呢?”

“圣姑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段幼仪掩紧了房门,悄声道:“命策都是由她亲自保管,为何会有两页出现在此?而且三丫头虽然是我段家的人,可与圣姑的关系亲厚,祝小公子就更不必说了。”

“长姐,你怕是想多了,圣姑已经是东都的执笔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何苦来供奉这样的邪神?况且东都近日因为狐仙作祟动荡不安,祝小公子也深受其害,这并非她愿意见到的,咱们还是回去告诉她一声为好。”

“糊涂呀,祝小公子被谁所害你难道不清楚嘛,自家手足呀,如果不是事情败露,谁也没有料想到大公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他们祝家个个看着清贫正直,可内里有什么弯弯肠子,咱们怎么知道?没看这门是锁着的嘛,你去告诉圣姑,说我们砸了门进来的,岂不不打自招?”

段思窈凝眉,依旧没有主意:“都说了,大公子如此作为也是受了狐仙蛊惑,长姐怎么就认定,圣姑一定知情呢?”

“别傻了,她不知情?大公子的事最后为何会不了了之,明明她知道是狐仙所为,这才按下不查的嘛,哎,别忘了还有旭奴,锦爷成婚当晚咱们都在,那旭奴临死前干了什么你也见到了。”

她点点头:“没错,当时还奇怪,旭奴死前挣扎之际,为何会去求圣姑相救,她本是裴府的人,讲道理也该去求裴梦蔷才对。”

“所以,依我看,圣姑和这狐仙肯定脱不了干系。”

“可我想不通,她请邪神入寺,又闯下这么多的祸端,目的为何暂且不论,但就伤了祝小公子一事来看,怕就不是她自己的主意,那日她在段家,看到祝小公子的伤,又惊又怕,险些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不像是做戏给人看,此事怕也在她意料之外。”

段幼仪也觉得有可疑之处,挑眉道:“难不成是她请了邪神,施了邪术,却又控制不住了?”

“无论如何,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

“不声张可以。”段幼仪从她手中夺下了命策,“咱们总得先把三丫头的命策带回去,否则这次是祝小公子遇难,下次说不定就是三丫头了。”

段思窈仿佛想起了什么,猛然惊道:“不好,长姐,你说阿弟他性情大转,该不会也是拜狐仙所赐吧?”

“傻丫头,必然的呀,这还用问嘛!旭奴一个侍婢怎会有那样的胆量,祝家大公子向来温吞怎会有那样的作为,还不都是狐仙儿惹的祸,阿弟不由分说要娶姬家姑娘我没有意见,但若说要以济世堂为聘,我坚决不同意,这狐仙如此邪性,害得我段家人财两空,我怎会善罢甘休?不如砸了吧!”

说罢就挽起了袖子,段思窈赶紧拦下:“长姐,事已至此,你砸了也没用,再说,你若砸了,岂非打草惊蛇?无论这邪神是否是圣姑请来的,咱们都不能自作主张给砸了啊。”

“难不成看它继续为祸世间,这都出了多少事了?别家我管不着,但惹了我们段家就不行,尤其还从清儿身上下手,更是不能饶恕!”

段思窈也表了态:“就此事而言,我与长姐看法一致,他日若能找到始作俑者,定要扒下那贼三层皮不可,但现在不是还没有查明嘛。”

“走,回去。”段幼仪整了整衣衫。

“也对,阿弟应该到家了,咱们也不能耽搁太久。”

“不回段府,跟我去济世堂走走。”

段思窈愣了片刻,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将祝闵恪和段临湘的判命诗放回了原位,这才慌慌张张地出了寺门。

雪岁阑看着被砸坏的门锁,摇头道:“啧啧啧,段小姐还真威武,脑袋不怎么好使,力气却不小呢。”

净涂叹了口气:“那两页判命诗还在,看来她们并未翻动过。”

她却不以为然:“段思窈玲珑心思,不会那么好打发,定然已经被她发现了,但段家不通诗书的非止段世清一个,想必她们也瞧不出来其中的玄机,顶多只能在判命诗的字里行间找到段临湘和祝闵恪藏着的名字而已,不必过于担心。”

“贫僧还是不懂,你安排这一出究竟为何,难道只是为了告诉她们此处隐藏的邪神吗?”

“二师兄放心,我再怎么胡闹也不会牵连梦觉寺清誉受损,只是不将狐仙推向风口浪尖,我终究日夜难安,只有等有关的无关的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对东都这位不速之客心怀仇恨,民怨沸腾之际,才能连根除去。”

“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二师兄知道大悲坛供的邪神,为何不砸掉以泄愤?你身在远离尘嚣的山寺,都还要顾忌祝孟桢这个执笔官的仙职,东都泱泱黎民百姓,岂不更是奉她为神?神威之下,想要连根除去可不容易。”

“阿弥陀佛,不用对贫僧说那么多,泄露天机的话多听无益。”

她莞尔笑道:“二师兄也怕遭天谴吗?那我这个始作俑者岂非死无葬身之地了?”

“姬姑娘说笑了,死过一次的人又何惧生死?”

“对了,崖望君又在哪里偷吃呢,这几日都不见他人。”

净涂踌躇道:“他呀,走之前跟我说要去见一位故友,临近年关了,我就给他做了些斋食,希望那位故友喜欢。”

“哪里的故友?”

“这个嘛,不清楚,反正带走了小泗,说小泗知道路怎么走。”

暮色山河微黯,红紫的烟霞若隐若现,风也冷,冻得脚下的雪坚硬如冰。

雪岁阑默然,垂首轻叹:“二师兄,你说为什么,月亮只在八月的时候圆?年关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却连千里共婵娟都难上加难。”

净涂笑道:“低头问月的,除了李太白,恐怕只有你了,可不知你问的是天上月,还是人间月?古来多节,哪个不是为着阖家团圆?若月亮次次都圆,岂非为难。”

“是啊,何况天寒地冻,也不是赏月的时境。”

“天上月半,人间月残,所幸姑娘心里的月依旧,怕什么长夜漫漫无尽头?”

他这番话惹笑了雪岁阑:“说得对,怕什么呢,长夜漫漫也总有尽头。”

她甩了甩耳间的明月珰,于寒风中清脆作响:“等小泗回来,你让他去城北大街姬家宅子找我,今年的年夜宴我管了。”

净涂双手合十,送她出了寺门。

下山路上,风霜扑面。

不是没有猜到崖望君的故友是谁,她先前带小泗去过堕天堰,难怪崖望君会说小泗识路。

只是走时并没有通知她,此次前去怕不是为着告什么状,这只大猫果然还是跟原主儿亲,转头就把她卖了。

苦笑了两声,她直奔醉景楼过去,天寒地冻的总得喝两壶才觉得暖和,只是不知当年李太白举杯邀月的时候,是否也如她这般怅然,又是为着哪个念断天涯之人而独醉至天明。

李太白的心思她猜不透,但崖望君的那点小九九却被她把得死死的,这次过去确实没说她什么好话。

堕天堰千里飞霞皆拜血染长堤所赐,这里连春夏秋冬都没有,何来年节,又何来月圆?

没有雪岁阑的琉璃莲花灯驱魔照明,小泗和崖望君举步维艰,环视着不时扑上来的孤魂野鬼,直教人提心吊胆。

月未央并没有察觉,此刻她正因脚上的伤而疼得满头冷汗,水,越来越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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