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夏五】铁城墙(42)

门背后传来女人手忙脚乱的动静,听起来似乎刚从地上爬起,挣扎着往门口走。这间小屋并在下水道前,室内面积有个二三十平,门外还别出心裁地栽着几盆绿植。爬山虎的藤蔓从屋顶垂下,耷拉到门口,远远看去竟像面颇有情调的门帘。

可惜东十四街的女人无一例外都与酒肉生意脱不了干系,这条又长又窄的街道也成了诸多大人口中的“污秽之地”,常被拿来威胁小孩好好学习。

黛安娜慢吞吞打开门,从门缝往外瞄了一眼。霎时,她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下意识伸手护住肩颈,试图遮挡锁骨与下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立刻发现自己还穿着堪比咸菜团的吊带裙,纯白的衣襟上落了不少污渍,一条肩带还可怜兮兮地滑到小臂上,露出大半片胸脯。

“对不起……”黛安娜几乎嚅嗫地道歉,也不知是在对谁说,“对不起。”

门外站着两位黑衣少年,一人黑发一人银发,面貌俱是一等一的好看。黛安娜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曾到大空洞剧院帮工的乔尼友人。没人能忘记这两张脸,尤其那位戴墨镜的。

许是与旧交重逢,她深深低下头,肩颈拖曳出僵硬崎岖的曲线,如天鹅之将死。

“进来吧。”黛安娜轻声说,把门打开了。

在妇人眼光灼灼的注视下,二人随黛安娜进了屋,在杂乱的餐桌旁落座。

“请问有什么事吗?”

格外高挑的那位——五条悟——点了点桌面,回答:“有人委托我们把一样东西交给你。”说着,夏油便将手中的大纸袋与一封信推到黛安娜面前,示意她验货。

黛安娜面露诧异地看着他们,指尖抚过信封,丰润的唇瓣微微颤抖。看清落款后,她突然一顿,接着长久地合上眼,全身都在抖。

夏油没说话。他似乎对情形早有预料,只与五条交换了一个眼神,安静等着黛安娜平复。

在这间昏暗逼仄的小屋内,少女无声哭泣,泪水如断线珍珠一个劲儿往下落,打湿了黄褐色的信纸。她金黄的长发已齐耳而断,发尾分叉凌乱,眼周还带着浓烈的红,像妆容没卸干净,又像啜泣了一整夜。

来到东十四街前,夏油便有些心生疑虑。卡洛并不清楚黛安娜在五区的具体地址,他和五条却很快明白过来,这位收件人无疑是他们在大空洞剧院见过的舞团团长。

根据询问安德烈的结果,这位理应薪水不菲的团长在一个月前辞去工作,从舞团离开,独自搬进了东十四街的廉价出租屋。若非个人抉择,促使黛安娜做出决定的只可能是家庭变故,但调查收件人底细并非他们的职责,因而夏油并未过多深究。

他只是太清楚东十四街在五区意味着什么,从而替远在二区的主顾惋惜。

此时此刻,黛安娜艰难地拆出信件,逐字逐句往下看,越看越泣不成声,手指用力地掐住信纸,边角留下焦灼的皱痕。

但她终究没大哭出声,肩膀颤得似要随时散架。待情绪稍微平复,少女把信搁在桌上,转而打开纸袋。

火红的舞裙落入手中,薄纱缀点点星砂,腰间缠了一圈金丝雕成的花瓣,裙摆层层递进,如枝节簇拥花蕊般盛放清扬。款式在卡洛的原案上进一步修改,下摆被动了大刀,使这条平平无奇的裙子层次分明且极具设计感,几乎能穿进富丽堂皇的一区而不受嘲笑。

黛安娜捧着舞裙,脸颊淌下几近枯涸的泪水。她将裙子怜惜地捧入怀中,脸上糅合着心痛、兴福与谨小慎微的疲惫。

“卡洛……”她轻轻呼唤青年的名字,语气婉转低柔,如黄莺夜啼般令人心醉。

那分明是面对心爱之人的口吻,如此丝丝入扣而缱绻缠绵,仿佛只消感受那个名字擦过唇齿的气息,都能汲取无穷无尽的力量。

晨光黯淡,夏油终究开口打破沉默:“小姐,请问您需要验货吗?”

黛安娜强撑着笑起来,摇摇头:“我恐怕不能收,舞团已成过去,留着念想只会徒增伤痛。”她又下意识去摸自己身上斑驳的痕迹,修理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干枯开裂,憔悴令她再无法起舞。

但少女扣在裙摆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似本能不愿放下曾属于自己的心火。

“不管您所处何等境地,我们的工作都必须完成。”夏油尽量放轻声,“您得签收,再写封回信给卡洛先生,我们才能交差。”

黛安娜终究不愿连累他人。她怔怔地看着那封信,似乎从隽逸字迹中感受到写信人一笔一划深深刻下的思念。

“我明白。”她颤声道,“他……卡洛怎么样了?”

夏油便回想起这位科研人员第五回 不放心舞裙的防御机制,怎么看都不满意的情形。那时五条见他被烦得不行了,索性关上门窗,叫卡洛把舞裙在椅子上摆好,再吩咐夏油把这位傻愣愣的青年“搬”到一旁,自己隐在沙发暗面中往枪管装消音器。

没有人反应过来,他已扣动扳机连开六枪,把左轮的弹匣彻底打空,弹孔撒了一地。

夏油无奈地摊开舞裙给卡洛看,这位被吓得魂不守舍的主顾见面料上连一道划痕都无,赶紧连连点头过了,否则还在拧消音器的银发少年怕是能信手把自己的脑袋也削下来。

他不禁失笑,回答:“好得很,成天忙着捣鼓实验室里头的东西,小姐不必担心。”

黛安娜便点着头重复了几个“好”字,胸口剧烈起伏,似在忍着不容下一波眼泪夺眶而出。

她终究收下舞裙,抽出纸笔开始写回信。

“二位想必很好奇。”停笔间隙,黛安娜苦笑着喝了口冷茶,钢笔在餐桌布上留下一小滩墨水。“我与卡洛相识于二区的舞会——我是那出舞剧的首席领舞,他在谢幕后专门到后台找我,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夕阳斜斜投下余晖,黛安娜全身都浸在那点橘黄的光源中,却与过去那位闪闪发光的舞女相去甚远。五条平素最不耐听旁人讲故事,歪着脑袋就快睡着了,夏油只得用半边肩膀支撑他的重量,噙着淡淡的笑意听少女发泄式的叙述。

“很寻常的爱情故事,我们在短暂相处后真正爱上了彼此。卡洛总说他丝毫不在意我们直接价值的差异,说自己情愿就这么与居无定所的我交往一辈子,哪怕永远只能通过信件交流、唯有放假或舞团巡演才能见面也没关系。”

黛安娜几欲将下唇咬出血来:“我心里是清楚的——这不可能。只要他还真心待我一天,奚落与嘲笑的阻力就永远不会消失。跨越数重阶级,我与他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云泥,哪怕我豁出性命与自尊,也无法抵达卡洛身边。”

“小姐可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夏油问。

黛安娜急促地点头,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家父……在工地出了事,母亲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家里只能等我照顾。原本舞团的薪资还算充裕,但我才知晓父亲在外面欠了许多债,根本不是一两年能还完的。”

“所以你就辞了工作,搬到十四街生活?”

黛安娜正要回答,大门突然被拍响,门框震得几乎松脱。

“婊子,开门!”男人粗犷的声音重重响起,激得黛安娜浑身一颤,险些把钢笔摔了。她立刻跳起来从架子上扯了一条披肩,匆忙裹住伤痕累累的肩臂,对夏油慌张道:“请二位先离开,明天再来取回信。”

门外男人的叫骂声越来越粗俗,五条皱着眉醒过来,被夏油结结实实拽住了。

“需要帮助吗?”夏油看向黛安娜,眼里并无轻视。

她感激地笑笑,收起舞裙与信件,在震耳欲聋的叫喊与拍门声中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二位为我们奔忙。”

门开了,黛安娜推二人出去,正与魁梧壮汉擦肩而过。她讨好地笑了笑,那壮汉狠狠摔上门,脱口几句脏话直飙脑门。

夏油和五条站在晃荡的屋门外,听见里头传来重物拖曳和女人惊慌失措的求饶声。

“哟,又和姘头闹起来了?”

妇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双腿大敞,嘴里叼着个烟斗。

她转头看见夏油,摆摆手,烟雾遮住半张青面獠牙的脸:“没钱还债,被那疯子老娘整到这儿来了。接客可是最赚钱的生意——躺着就能哗哗捞金子,可不嘛?那张脸那身段,啧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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