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女既带了毒药来,必然是要杀他的。难道这毒,不是下在茶水中?
魏枞把茶杯放下,又是冷飕飕的莫名威势,压得殷淑弱弱的低下了头。
“你,把这杯茶喝了。”
殷淑谢天谢地,如果这是惩罚,实在是太轻,毕竟一杯茶水下去,最差闹几天肚子,比一刀下来鲜血喷涌的壮观之景色,好上太多。
她毫不犹豫的把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殷淑笑的更加无奈了。
魏枞想让殷淑再烹一壶茶,这次他不会盯着,就不信她还能按捺的住如此千载难逢的下毒机会。
忽有轻微的脚步声。
“进来,”魏枞道。
大太监张恒迈着小碎步进来,附耳帝王,“王上,于大人在院外,说有要事求见。”
“让他去御书房,孤稍后就到,”魏枞知于睿所告的事为何。
说罢,起身就走。
小于大人深夜入宫,准是陆先生有了眉目。
今日他们微服,便是去往陆雪秋陆先生的宅院拜访。
所谓大隐隐于市,提起陆雪秋,三国中大概没有人认识,但提起三才先生,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位三才先生,自幼才华横溢,一个“才”字不足以形容他的才华,三个“才”字才能表达世人对其的拳拳崇拜之情。
连魏枞身为暴君界翘楚,都要礼让三分。
于睿深夜来找他,定是拜访陆先生的事有了进展。
至于眼前的女人……
魏枞想,来日方长,留着慢慢观察,不急于一夜。
“送公主回去歇着,吃穿用度,不得怠慢。”
随着魏王大步如流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殷淑也衣冠不整且一瘸一拐的出了魏王寝殿的院门。
……
于睿带的并非好消息,而是陆先生依旧不见的噩耗。
魏枞指骨敲着桌面,“下一次,若是他再闭门谢客,休要怪孤无情。”
“陆雪秋是魏英自尽时托付秘宝之人,若他不是自愿,谁人也无法让他说出秘宝的下落,王上万万不可用武力逼他。”
“孤不需要什么秘宝。”魏枞心情烦躁,不想跟于睿争论此事,见暗卫十三在侧,问,“让你查的药,有眉目了吗?”
暗卫十三受命查殷淑公主随身携带的那瓶无色无味的毒药,他单膝跪地,“回王上的话,那瓶中装着的,是一种名作销魂散的烈性欢好之药。无色无味,毒入水中,随水入体,十步见效。”
“春C药?”于睿手上的折子,忽的合上。
作为一名忠诚正直的贤臣,比起秘宝,他更在意暗卫十三口中的那瓶药。
魏枞的年龄不小了,后宫却是空空如也,私生子也没见得有过,他的兄弟姐妹已经不在人世,再这样下去,魏国君王一脉断子绝孙大有可能。
那他这个丞相接班人,岂不是罪无可赎,有何脸面去十八层地狱见他于家的列祖列宗?
于是他立刻竖起耳朵。
“你确定?”魏枞问。
“属下确定。”
魏枞眼前浮现出殷淑的窈窕淑影,以及脱了自己的裤子,又扒开自己的衣裙的数般匪夷所思的动作。
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为了爬上他的床,连矜持与尊严都不要了。
单纯的想承欢?
倒也不像。
魏枞见过无数想要爬他龙床的女人,脱自己衣衫的不少,敢脱他的绝无仅有。
只听暗卫十三继续说,“此药效果猛烈,如果用量过度,极大可能脱力当场,瘫痪终生,但不会致命。”
好狠毒的女人啊。
比起死翘翘,生不如此才是顶级的折磨。
魏枞脸色越来越沉,于睿觉得这个胆子挺大的女人,今夜或许就要消香玉陨,成为美人冢里的一座尚未长草的坟头。
他随口问了一句,“是那谁家女子?”
暗卫十三道,“回于大人,欲对王上不轨的女人,乃殷国淑公主。”
淑公主行刺1
5 淑公主行刺
殷淑被一顶小轿送回了院子,春花嬷嬷等在门口,接她下轿,她裹了裹衣衫,嗖嗖凉意吹得她身冷。
紧绷心弦煎熬,半夜光景,好比无数春秋。
春花嬷嬷与阿牛,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她进屋。
“我可以自己走,”殷淑接过暖炉,想今夜魏王有事儿,侍寝作罢,她是不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公主可要沐浴?”春花嬷嬷问。
“自是要的,”殷淑被吓出了好几身冷汗。
“老奴立刻去准备!”
春花嬷嬷一喜,想来公主是成功爬上魏王的床榻,侍寝成功了,她无比开心的烧好了热水,回头殷淑已经在床上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她自小伺候公主,驾轻就熟的给公主脱了衣服鞋袜,公主里里外外完好无损,冰清玉雪的肌肤,连一道红印子都没有。
哪里来的侍寝成功,黄花的不能再黄花的大闺女!
公主是被魏王厌弃了吗?可公主回来时面容淡定,毫无悲怆,也不像是预感死期将至,生无可恋。
公主熟睡,她又不能把公主叫醒来问。
春花嬷嬷走过来走过去,心事憋着口难开。虽然车夫阿牛站在门外,但却像个木头一样不懂人情。阿牛话少,勤快,被仇家追杀重伤濒死,被公主救了一条贱命,愿意报答公主救命之恩,就随公主来这魏国都城,一路上可谓任劳任怨,足见忠心。
“你去睡吧,我守着公主,”春花嬷嬷道。
阿牛走后,从月霜满天走到夕阳西下,春花嬷嬷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等到公主伸着懒腰姗姗而出。
“公主昨夜……昨夜……”
发生了什么?
殷淑做了个美梦,好容易忘了昨夜与魏王之间不算愉悦的经历,结果老仆又给她提起来,“昨夜魏王只让我为他烹了一壶茶。”
“那公主可曾把握机会,将那销魂散放入茶中?”
天赐良机,那销魂散无色无味,魏王顺着茶喝了,定龙精虎猛,精神倍加。
殷淑无奈的笑了笑,“茶被我喝了。”
“……”春花嬷嬷看公主面色苍白,弱弱的问,“公主您……还好吧……”
难道是孙贵妃的药给错了?
毕竟,孙贵妃为了长宠不衰,厨子里窝藏的瓶瓶罐罐数不胜数。
殷淑道,“魏王暂时还不想杀我们。”
她们暂时保住性命,至于那阴晴不定的暴君什么时候想杀,再说吧。
只见春花嬷嬷脸上,露出了心惊胆战的笑意。
我现在能沐浴吗?”
“阿牛,杵在门口干嘛?浴桶怎么还不抬进来!”
阿牛扛起装满花瓣泡水的木桶,大步进屋。
魏宫的下人不进院子,确是有求必应,木桶跟水是问她们要的,花瓣是她们附赠的。下人们多数都对这位异国公主,产生了浓浓的好奇,毕竟,能从魏王账下走出来的活女人,并不算多。
大家群聚在树下打赌,赌殷国来的淑公主,还能活几天。
殷淑自然不知这些,她优哉游哉的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正准备使唤老仆换个水。
“来人啊!”
她抬头张望,发现屏风外面的影子,似乎比春花婆婆高了些许。
男人?
“阿……阿牛???我没穿衣服,换春花嬷嬷来!”
人影坚持不动。
想想,不可能是阿牛,阿牛一路上有无数次偷看她洗澡的机会,却从没主动积极的把握过,如今在魏宫里,怎么说她也是魏王的女人,更加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换一时半刻的见色起意。
那会是谁呢?
殷淑小心翼翼的爬出木桶,用衣服挡住前胸。
她贴着墙边靠过去,从屏风的缝隙里看见那人的模样,这人一副魏国皇宫下人的打扮,面相白净,似乎不是坏人。
可身形有些眼熟。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有刺客!有刺客!”门外忽然出现了几队人马,吆喝着经过。
殷淑忽然想起,她被魏宫的下人带着绕宫墙的时候,曾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不会是他吧。
还没等殷淑决定是不是要喊救命,那人的眼神,已与她对上了。
“你……你……你……你是那个……”
“嘘!”那人大手捂住殷淑的嘴。
手上还握着明晃晃的刀子。
殷淑并不认为自己有被绑架的价值,魏王绝不会为了一个敌国的公主,动摇任何可能关乎魏国兴衰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