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公主掀开布帘,露出红的的一角衣裙,与那白皙的纤纤玉手。
“公主有何吩咐?”春花嬷嬷上了马车,听主子柔声说道,“我下车走去皇宫便是,无需去麻烦丞相大人。两边院落树荫,正好遮住烈阳。且小巷人不多,我带面纱而行,不会露出真容。”
“公主?”春花嬷嬷犹豫。
“于丞相日理万机,也不一定在府上,”殷淑道,“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别去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
春花嬷嬷心里又是一疼,公主如此懂事,果然是长大了,最终答应。
她扶着公主,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殷淑脚跟着地,心里忽然有了踏实的感觉。她深呼吸三次,忍住肠胃的不适,果然,她不适合长途跋涉。
正要向前,前方忽有木门敞开的吱呀声。
“什么人?”春花嬷嬷惊叫,忙护在公主身前。
“嬷嬷不要大惊小怪,这里是民巷,自然有人出入的,”阿牛倒是淡定如常,三人看向小巷,果然,不远处有家门,走出来两位仪表堂堂的公子。
两位公子虽穿着随意,却相貌英气,一位折扇在手,温雅书生之气,另一位剑眉星目,隐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巷子很窄,那两公子也注意到有人,似乎也很惊讶,他们与巷口的殷淑目光对视,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婀娜身段,虽看不见脸,但想必是个长相极美的。
“呦,这是哪家的姑娘,怎走这偏僻巷子来了?”书生公子扇子一挥,与身边人道,“我今早算你有桃花运,看来是算准了。奇怪,江都八大世家的女眷,我可都是为你长过眼的,怎不知有如此天资绝色?”
对方沉默不语,却是难得的注意到女子。
女子略侧身子,示意他们先过。
倒是个知理的女子。
他们沿着巷子走出,在巷子口时,瞥了一眼女子身后的马车,与一直低着头的车夫。
再看女子,那眉目威严的公子,忽然停住脚步。
“姑娘可是有不适?”书生公子离得远些,他察觉殷淑的面色有些苍白,问了一句。
殷淑并不想与陌生人产生交集,毕竟她是被送进魏国皇宫服侍暴君的,暴君阴晴不定,万一不小心认识了暴君的仇人,小命或许早早就交代了。
想着想着,直觉不好。
她忙捂住口鼻,说是迟那是快,迅速转身找了个墙角蹲下,掀开面纱一道小小缝隙,作呕起来。
书生公子愣了片刻,哈哈哈的捧腹大笑。
“……”
春花嬷嬷忙拿出手帕给公主擦嘴,阿牛用身体挡住了两位公子看向自家公主的视线。
公主当众呕吐,着实上不得台面。
“阿枞,你……你……”书生公子已经笑的说不出话,此情此景,实在是太好笑了。
魏枞面色铁青,他自诩相貌还可以,当年也曾有不少人赞美他潇洒风流,活了二十多年,黑暗深渊也好,金殿王座也罢,上上下下,男男女女,与他有交集的人不少。有见着他吓得瑟瑟发抖的,却还从没有见着他连连作呕的。
“不,不好意思……”殷淑一边呕吐,一边表达深深的歉意。
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没忍住。
她晕马车,一路颠簸,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春花嬷嬷又总是不让她下车,如今好容易脚着了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硬生生的把唾沫咽了回去。
结果,这位公子非常不巧合的撞上了她反胃的时候。
只听那位语气不善,冷冷的道,“我们走!”
殷淑把肠胃里仅剩的几滴粘液呕吐完毕,舒服至极,如获新生,连烈阳都变得格外温和。
回头,春花嬷嬷面色苍白,老泪纵横。
她晕马车而已,怎么跟她得了绝症病入膏肓一样?
她自是不知春花嬷嬷所想。
老人家想起了陈年往事。
公主的母亲,殷国的前任皇后娘娘,在生了公主后,忽然得了重病。开始也是频频呕吐,御医全当成腹泻诊治,以为吃两副药就好了,谁也没想到,娘娘会一病不起,吃什么都吐出来,根本没办法进食,没坚持多久,就驾鹤西归,撇下不到周岁的女儿,撒手人寰。
想公主骨子里,很有可能带了跟母亲同样的隐疾,本来不显,如今长途跋涉,思念悲伤,劳心劳累,万一患了与皇后娘娘当年一样的绝症,岂不是要年纪轻轻就消香玉陨?
放在殷国,以公主之尊贵,殷王就算再不宠爱自己这个长女,也得得给死去皇后娘娘几分面子,请三国名医与公主诊病,可如今,公主人在魏国,魏国暴君不杀公主,已经是万分恩恩德,又怎会给患有绝症的公主好脸色?
她的眼泪如三尺瀑布,川流不息。
许久过后。
春花嬷嬷哭的精疲力竭,终于发觉自己好像小题大做。想皇后娘娘当年呕时带血,公主却不同,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
不太一样。
抬头,公主人呢?
“走了,”阿牛指了指巷子深处,“公主走前,让我留在这儿,等你哭完。”
春花嬷嬷三下五除二抹了把脸,气得皱纹多了好几条,“你管我作甚,怎能让公主落单?还不快追!”
淑公主见魏王
2、淑公主见魏王
殷淑顺着巷子一直走到尽头,见一道曲折青石台阶,之上不高,有个门,紧紧关闭。只有这么一条路,她没的选择,于是沿着石阶爬上。
门古朴素陈旧,上面还落着一把大铜锁。
瞧着位置,从门进去,应该是皇宫某个偏僻的角落。
也没个把门儿的。
虽说门锁着,但两边的宫墙不高,想天下间痛恨暴君的男女老少,比比皆是,皇宫的守备却如此不靠谱,搭个□□随随便便就翻进去了。
忽然,殷淑感觉到侧身有一阵忽如其来的疾风,吹得她红裙面纱一荡,一抹黑影从她眼前出现,翻过了宫墙,迅速消失。
小偷?飞贼?刺客?
好歹是皇宫,还是暴君家的皇宫,飞檐走壁也得看看地方,被逮住了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不管她的事,人家都径直□□,无视了她,她也没必要闲的没事大喊大叫,给飞檐走壁的惹麻烦。
很快,春花嬷嬷与阿牛赶过来,也发现此门不通。
“要不,我们□□过去?”阿牛挠挠头顶,灵光一现。
春花嬷嬷用犀利的眼神,坚定的制止了阿牛的胡言乱语。
三人沿着围墙走,想在皇宫外围寻找一处可以进的去的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们转了大半个皇宫后,魏宫的后门,终于被他们找到了。
殷淑不经常走路,从前出门,不是坐轿子就是乘马车,加上之前晕马车吐得体力虚脱,此时脚底生疼,身体已经有点轻飘飘的了。
粗略一眼看过通关文牒,队长狐疑的打量了来者三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三人跟着宫卫,七拐八拐,走了一阵,才到达一处偏僻的院落。
殷淑一眼就看见了一扇古色古香的门。
如果她没猜错,此偏僻之处,正是刚刚她们台阶之上,苦苦思索无法进入的那个偏门之内。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
早知此地,就爬墙了,简单省事。
宫卫道,“皇上今日不在宫中,你们先歇在此院,不得乱跑,等候皇上归来,随时召见。”
“大人慢走,您让公主住这儿?难道这就是魏国的待客礼数吗?”春花嬷嬷四周看了看,院子里除了草,什么都没有,门窗上不仅有洞,还上沾着一层象征破旧的灰尘,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宫人漫不经心的道,“反正就要死了,住哪里不是住?”
清源皇帝登基后,各路送来的美女无数,只是都没活过超过一个月的。这些女人最初进宫,都是送来的这里。
殷国公主也不例外。
“吃的喝的有人来送,皇宫禁地,切勿乱跑,”宫人临走时多嘴,嘱咐了一句。
春花嬷嬷为公主不平,然她们如今寄人篱下,只能将就,她本以为公主接受不了陋室的打击,刚要回头劝,只见殷淑稳稳的坐在台阶上。
想想就心疼,看公主的红裙,已经占了灰尘脏了。且公主情绪低落,似乎强忍着愤懑不平。
公主忍得住,她自不能找惹麻烦,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