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咏遥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屠明宗倒是来了兴致。
“先前我还没什么把握,现在看来——他对阁主还挺上心的。阁主似乎并不知情,可怜四弟的一厢情愿。”
一脸木然的祁咏遥静静地听着他说,眼神似是在看一个傻……不是,似在看一个幼童。
嘲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竟还不生气,相反,他笑的更甚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她又没讲笑话。
“这可真是个让人不爽的地方。”屠明宗看了一圈想到。
不应该跟她说这么多废话,看到这个宫殿,想起他的四弟……
“阁主不信我所说的?”
祁咏遥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他,答案很明显。
她不信。
“那我有必要说些什么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想想从哪儿说起呢?”他做出一副苦恼思索的,模样,转身到桌子旁坐下,拿起反扣着的茶杯给自己倒满了茶。自顾自的说道:“我记得你们曾一同去了明亦城外那座宅子,我猜他们跟你说这是驰佑的提议,我知道的可是我那弟弟让驰佑提出的建议,还以为他会趁此表明心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
他瞥了一眼祁咏遥,她似乎想起来什么。
比如,当时把她拉走,吞吞吐吐想要说些什么的冉抒然。
用拇指指腹摩擦这杯沿,反复几次,他问祁咏遥:“阁主曾养过一只猫吧?”
问的祁咏遥,却不等她回答。
“你可能不知,那只猫现在就在他那儿,他亲口跟我说的。好像是叫什么念?阿念?留念、思念,念的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吧。”
“……”
“……”
说完这一席话他等着看祁咏遥的反应。
祁咏遥则选择默然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她突兀的问道:“四殿下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屠明宗:“……你就想问这个?不只他,其余人的事就没必要告诉阁主了罢。”
不只屠明亦,他是不是看所有人都不顺眼?
“行了,早些休息,我们明日便成婚,一早会有人来给你梳妆。”
祁咏遥:“明日?”
“不然等凌霄阁来人吗?”屠明宗说道。
话语间他已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等等。”祁咏遥叫住屠明宗。
她说道:“答应你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他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要见屠铭。”
看着她说起屠铭时不善的颜色,屠明宗道:“随你。”
翌日早朝后,消息便传了出去,人人觉得不可思议。
早朝时屠明亦被告知不用参见今日的早朝。
下朝后愁眉苦脸回家的冉世博让冉抒然去长相思询问情况,只要是怕他们还不知道。
她匆忙叫人备马车,赶去长相思。冉抒然想:“这不可能是遥儿自愿的。”
马车还未站稳她就探出了身子,吓得众侍女小厮惊呼一阵,赶忙上前扶人。
敞亮寂静的一楼大堂只有一个路过的萧玥。
萧玥是这里的管家,主人不在时大小事都由她管着。
祁家出事后她是第一个嚷嚷着不走的,还说打死她也不信那是自家主人干的,性子是个豪爽性子。
见到祁咏遥回来时她也是第一个哭的,止都止不住,最终带哭了众人,包括祁咏遥。
当时有她带头才有这么多人选择留下。
本打算众人筹钱买下长相思,毕竟都是拿死工资的人,东凑西凑还是差很多。好不容易凑够了才知道大厨已经先下手为强把长相思盘了下来。
大厨原想赚够了钱就不干了,靠那钱养老。他攒的家底不少,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年级就要退隐在家。
还是祁文川多次亲自登门拜访,算得上是死缠烂打了。
大厨面凶心软,倒是吃这一套。
现在家底都赔出去了,只能赖在这儿了。
祁咏遥说:“干不动了也不许走,我给你养老。”
……
萧玥:“冉小姐?”
“昊江跟澜昌殿下在哪儿?”
“在……在楼上。”
冉抒然风风火火的往楼上跑,留萧玥一脸懵的站在原地,片刻后皱眉急忙跟着跑上去。
给祁咏遥梳妆的宫女抵达宫殿时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早朝的时间,祁咏遥去了屠明那里。
经过屠明宗的同意站岗的两个人没有拦着她,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
屠铭对于屠明宗干的那些事还一无所知。
寝宫里,满屋子充斥着汤药的味道,天冷,现在屠明身子弱的只能躺在床上,窗子紧闭着不能打开通风。
不久前在宴会上谈笑风生的一国之君,眼下只是紧阖着双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这才过去几日,他却苍老了很多。脸色苍白不见血色,双鬓的白发俱增。
若不是清清楚楚地看见肺部上下起伏的动作,根本不能判断他是否还是活着的。
慢慢转醒的屠铭睁开眼,他坐在榻边涣散的眼神过了许久才聚焦。
祁咏遥冷冷清清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桌上屠铭还未来得及和的汤药。
下人们被打发了出去,众人在殿外面面相觑。
隐约的听到里边的交谈,声音太小,什么也听不真切。
“你们干什么呢,”见众人聚集在外面屠晴儿不由皱了眉,“父皇呢?”
“在里面——”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传入耳,众人惊呼一声,以屠晴儿为首一拥而入。
只见屠铭无力地站在祁咏遥对面,脚底不远处散落着大大小小被摔碎的瓷片,其中离他最近的一块最大、较为锋利的上面沾了血迹。
祁咏遥背对着他们,双手自然下垂,左手掌心流出的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不知此刻情绪。
单从背影看还挺平静的。
众人上前扶趔趔趄趄险些摔倒的屠铭。
稍微缓了一会儿他吩咐道:“传陈太医。”
“是。”匆匆出了门才反应过来,平时不都传李太医吗?
太医到后众下人再次被集体赶了出去。
屠晴儿留下。
陈太医在给祁咏遥的手包扎。
屠铭坐在榻边闭目养神,紧蹙着眉心,看上去不怎么安稳。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陈太医包扎完,屠铭说了一句话,屠晴儿不明所以。
他让陈太医检查那碗还没来得及喝的汤药……
“父皇——”屠晴儿现在满是惊愕、无措。
“……”屠铭不语,轻轻挥了挥手,陈太医退了出去。
片刻后他径直走向书案,提起笔沾了墨,笔在宣纸上方停顿了一会儿。
慢慢滴下的墨水在宣纸上渲染开。
屠铭回神,看了一眼墨渍。
把它拿开重新铺上一张,提笔缓慢写着。
晾干墨水把宣纸一层层对折。
最后又找出一块不足巴掌大小的银白铁块,叫来屠晴儿两样东西放一块交给她。
屠晴儿一愣。
“这是……兵符?”
“想办法交给你四哥,别让明宗起疑心。”屠铭叮嘱她。
☆、恨
差不多到了下朝的时间,消息应该已经传了出去,槿严应该也知道了吧,他会不会被气死。
祁咏遥不由暗想。
千万不能冲动啊。
出了屠铭的寝宫屠晴儿有些六神无主。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父皇可能快不行了。
左手紧紧地攥着折叠好的宣纸和兵符,藏在略长而宽的袖子里。
她要立马出宫,被祁咏遥拦下。
这时候出宫过于欲盖弥彰,惹他怀疑不说,看能根本无法出宫门。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跟着祁咏遥一路走。
那两个侍卫依旧不近不远的跟着。
屠晴儿不敢流露出过于复杂的情绪,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真的只是跟着祁咏遥随便走走。
迷糊间到了地方。
抬眼间她不由怔愣,祁咏遥看在眼里,问:“怎么?”
屠晴儿:“他把你关在这儿?”
她想了想道:“也算不上关。这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或者说,这儿以前有什么这重要的住过。
屠晴儿的回答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远处的宫殿。
她说:“这儿是四哥小时候跟王贵妃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在这里?”
祁咏遥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