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隐秘
陶山泽觉得自己躲在外面呆一会也会被浓稠的空气侵蚀。
只能慌不择路跑进屋子里。
屋子里有一个老式的灶台，就在刚进门的位置，老人往里添柴，煮的倒是一大锅蘑菇汤，看了一眼无人的方向，说道：“我知道了，你别催，今晚做的淡一些。”
陶山泽：“……”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蜡烛在照明，陶山泽悄无声息拿着镜子四处看看也没有任何人的踪影，他记得老人之前说是家里人，该不会是家里人都死去了，现在老人还留着一点执念吧？
陶山泽被自己的想法震惊的浑身一抖，但是却不能打断老人的自说自话，他坐在炕上，隔着木质窗户看着外面的雨，只要雨一停，他就会立刻冲出去，如果在今天晚上之前没有找到宋焘的魂灵，那他也会回去。
他走的时候让池寐一个人站在以蜡烛为中心的圆形里，池寐用自己微弱的法力去护着蜡烛让它们不熄灭。
陶山泽不知道池寐还能撑多久，但每一秒对他来讲都是度日如年。
屋子里老人还在煮着自己的蘑菇汤，依旧不知道和谁在说着话。
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山上的石头早已不是自己下来时的形状，逐渐变成了连在一起的女人，长长的头发撕扯在一起，不大不小的石块上面显示出一张张人脸，在雨水的掩映下，张开血盆大口，将所有可以看见的东西都吞吃入腹，之后她们所在的石头越来越大。
甚至可以觉得在石头的表面扯出一个笑脸来。
陶山泽毫不怀疑，如果他在旁边，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陶山泽只觉得腹内一阵翻云覆雨，再闻到蘑菇的味道，恨不得当场吐出来。
“汤好了，来喝吧。”老人忽然说道，这次是对着陶山泽。
* * * * *
池寐盘腿坐在阵眼的中间，白色的衣袍随风舞动，仔细宁心静气，确保周围的气流都是稳定的。
但一进入世界之后他的法力被削弱，再加上身上有烙印，强行运用法力，现在无异于焚烧自己。
“你这是在为谁护阵？”低沉带着苍老的声音响起。
池寐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道从他的后颈开始撕扯着他的后背，紧接着他后背的衣服全部被撕开，他后背骤然一凉，却有冰凉的手抚摸上去。
“五鬼抬棺……”伴随着阴厉的嘶哑笑声。
池寐端坐在针眼当中，哑然已经知道了来人，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的后背其实没有任何图案，不管是什么人看都是光洁一片，只有可以窥破玄机者可以看到。
可是来人不但看到了，还准确的说出了上面的意思。
之后便是穿着一身道袍的老者在他面前和他面对面坐着，戴着遮雨的斗笠，骨瘦如柴，“之前还以为你是一个小树妖，不过现在看来树妖怎么能掩盖住你本来的原身，五鬼抬棺这个烙印很多年以前在石碑上见过，当时是用来镇压在海底的妖兽……”
他摩挲着手指，皱巴巴如同树皮一样的眸子盯着他看。
在此过程中，蜡烛没有一点异动，依旧熊熊燃烧着，白色的蜡烛上面微弱的黄光将他们彼此的脸都映衬的晦暗不明。
“燕赤霞。”池寐没有用疑问句，他是在陈述，而来者明显在点头。
“只是我看不到你的真身，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大成者，还有便是大恶者。大恶者背负烙印理所当然，若是大成者便是犯下了滔天的罪孽。”
他慢吞吞说着，仔细描摹着池寐的面貌，似乎要将他刻在骨子里，“我好像见过你，只是什么时候呢，人啊，年纪大了，肉身就无法支持住，脑子都变得慢了。”
“得道修仙便就可以脱离轮回道，燕赤霞你修道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个中的缘由。”池寐淡声说道，不准备和他纠结是否是大成或者大恶。
“是啊，”燕赤霞点点头，与此同时，池寐觉得自己灌注在法阵中的力气减弱，而燕赤霞的加入无疑让一切变得轻松，“你的朋友现在在黑山镇里，看来是要去找一个魂魄。”
“你觉得他能找到吗？”池寐说道。
“不知道，只是有些时候看似得不到的往往能得到，得到的却容易触不可及。”燕赤霞后背的剑冲鞘而出，在他们的上空形成一个密密麻麻的剑阵，这个剑阵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光圈，将他们包裹其中，极大程度上杜绝了外来干扰。
“黑山镇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只是我知道前些日子黑山老妖大婚，妖界震动，忘川河水几乎颠覆，好在十寒地狱鬼王曾经放了法器镇压，这忘川才没有大的动荡，人间没有任何变化，你朋友若是妖怪去了一个不小心，哼，就会成为更大妖兽的食物。”
池寐不语。
燕赤霞却低笑，“大丈夫让娘子出去闯荡成什么样子？”
池寐眼眸骤然睁大，之后意识到什么情况，才去稳定心神，“谁说是我娘子？”
“我燕赤霞看人看的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失手过，我一说他在里面会遇到危险，你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为重要的是，你背上的五鬼抬棺的光泽竟然加重，棺体盛开朵朵红红莲，是在压抑你的兽性，”燕赤霞那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你不放心，而你又信得过老朽，不如你进去将他带出来。”
“万一我刚一进去，这蜡烛就熄灭，岂不是被你摆了一道，永远留在黑山镇里出不来？”池寐淡声说道，脑海中不停思索着。
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会直接作用在现实中，如果他和陶山泽真的被留在黑山镇里，那么很数百年之后他回复了法力带他出来，只是到时候他是妖不受到任何影响，但陶山泽是人，百年之后怕是只有枯骨一具。
虽然聊斋中的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讲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可真实却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世界上永远存在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力量，微妙的操纵着这个世界。
“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对的，只是你若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就等着你娘子回来吧，到时候是死是活你都要受着。”燕赤霞双手撑在头顶，汇聚了更多法力，但见法阵越来越醇厚。
“好，这里就拜托你了。”
第71章 狗叫
陶山泽盯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勺汤，如果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老人，那真的和孟婆差不多，恨不得喝下这碗汤之后就失去前尘的记忆，重新开始下一世的生活，不过还怕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定定看着老人，“你先喝。”
老人并没有迟疑，“想让你喝口汤暖暖身子呢，既然你不喝就让我家人喝吧。”
他说完，开始一勺一勺的舀着汤倒在地上。
液体在地面上迅速晕染开。
但看那液体晕染的速度，像是里面的蘑菇被过滤掉，只剩下单纯的水。
陶山泽紧紧盯着老人，之后汗毛孔像是被冷水刺激到紧缩，老人边撒还说着话，大娃、二娃、三娃还有什么听不清的名字，他没有表演的性质。
如果不是知道他进入的是聊斋世界，他大概以为他看到了葫芦娃的爷爷……
“行了，他们都喝了，你也喝吧。”老人舀了一勺看向他，“这可是我的独门手艺，喝了之后能驱除雨水的寒气，就不会感染上风寒。”
现在碗都举到他面前，就差给他灌下去。
而老人看着他。
陶山泽凭借着直觉。
没有恶意。
锅里那些丑陋的蘑菇在锅里翻腾，压根不符合毒蘑菇的特性。
鬼使神差。
他嘬了一口。
还挺好喝，带有蘑菇的鲜香。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
在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陶山泽的错觉，他觉得那个姿态像一个人。
不过他怎么可能认识聊斋世界里的人呢。
陶山泽紧贴着后面的砖石墙，向房门挪过去，一旦有什么异动，他就可以跑出去。
只是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暴雨倾盆，不间断的雷声，在雷声之中依旧是大口咀嚼食物的声音。
他看向窗户，那些石头质感的女人样貌越发明晰。
抛开她们蚕食东西的可怖感，共同点是她们都长在人的审美点上，就算是走到大街上都能让人回头的美感。
“大娃，对，这是一个救了我的人，没有恶意，等雨停了之后就会走。”老人说着，看了一眼陶山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