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喝奶?”
陶山泽淡淡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举到自己面前,池寐陡然惊醒,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神没有收住,掩盖不住的赤|裸贪婪以及渴望,情绪的滋生让他四肢都亢奋却又无比的畏惧,心脏隐隐作痛,叫嚣着撕扯前面人的骨肉,只有将他完全地吞到腹部才是真正的拥有。
这不属于自己,这不是拥有。
“呵,”陶山泽冷笑一声,这种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眼神,真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正好端着牛奶,直接泼到了他脸上,“去洗把脸吧,淫|魔。”
池寐抹了一把脸,衣服上都是奶渍,他心里有愧,也不再同他说话,到卫生间用凉水沾了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看着世界中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他想知道李公子和陶山泽说的是什么话,让他义无反顾的也跟着上前,陶山泽会不会和他之前的客人一样尸骨不剩?几千年下来,他经历的事情也不能完全记住,只是这个故事早已遗忘,却在此时被想起。
池寐吸了一口气,擦了擦手离开。
就在他离开之后,镜子里复又出现池寐的脸,他也在仔细照着镜子,接着,对着镜子扯出一个魅惑的笑。
陶山泽擦着桌子,看到他出来之后,将手中的一页书和红莲递给他,“诺,这是你要的,不过比上次的要沉好多,不过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完整的书,你随身带着吗?”
“不是书。”池寐看着这张脸,进一步的心乱如麻,世界给他留下的余韵过于强烈,想要立刻挣脱还需要时间,但就是怕他还没有走出来,就进入下一段征程。
“什么意思?”
“是聊斋塔,用经文汇聚而成的高塔,里面困住的都是世间痴男怨女,恶鬼厉鬼的幽魂,”池寐吸了一口气,“你看不到,在十寒地狱,那里凡人进不去。”
陶山泽撇过头,他在听到十寒地狱的时候,心里总会疼,他撇掉自己心里的念头,自己做那么多好事,怎么会下地狱呢?
“又热了一杯奶,你再那样看我,以后都不用喝了。”陶山泽将被子放到他面前,警示道。
陶山泽从这个世界里出来之后没有再提属于世界的记忆,但是彼此之间的相处变得比以前融洽。
陶山泽对于池寐在家很是习惯,就算池寐无法维持人形,他也会将团子放在另外一个房间,让池寐趴在床头甚至是被窝里睡觉。
团子为此抗议了许久,陶山泽为了补偿这只可怜的小猫,特意买了肉干肉卷外加羊奶喂它,它哼哼唧唧也算满意。
不过池寐显然无法吃进去猫粮,他和陶山泽一起吃饭的时候,眼神时不时的放在陶山泽身上,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让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可是陶山泽不开口,池寐也不说话。
一旦池寐精神好些恢复人形,如果他大半夜背着自己爬上床一起睡,他也会装作不知道,也就是默许,但越界的行为一次没有。
他始终觉得,当时是因为有桑子明的记忆,才会有那样的想法,至于其他的事情,也是情节需要。
就像是游戏里结婚,就算张灯结彩就算海誓山盟,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
“你现在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比以前要好,”医生看了报告单,陶山泽多次来看病,对于他也有些熟悉,看了看他身后的池寐忍不住问道,“这是你哥哥?”
陶山泽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池寐一脸担忧的目光,如果说他们没有关系只是普通朋友那谁都不会信,于是说道:“他是我弟弟,那我现在还是胃癌晚期吗?”
弟弟池寐一脸严肃的点头,这种感觉很新奇,他陪陶山泽看病,而走廊里都是相携的夫妻都是至亲至近的人,四舍五入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医生推了推眼镜。
“没什么。”陶山泽结果报告单,仔细听医生的叮嘱事项,虽然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让他回避,他和他弟弟说话,可是陶山泽一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样子,也让医生放松,“你很乐观,会好好活着的。”
估计这是医生说的最激励人的谎话。
和陶山泽同期的很多都去世火化,陶山泽的病在他们中间还是最严重的,并发症还有很多。
有一个并发尿毒症的,每一次化疗都让他消瘦一圈,等到最后一个大男人浑身只有三十五斤,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不过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亲人关系,许多人生病之后家里没有能力治病,导致放弃,妻离子散,亲近的人面目全非,都成了陌生人。
“你很幸运,有家人陪伴你。”医生笑了笑,看了看他后面的池寐。
家人两个字让陶山泽浑身别扭,他扭头看向池寐,可是池寐却一脸严肃,仿佛真的是他的好弟弟。
如果医生知道,此时站在他面前是几千年前的神兽,完全不符合他在学校学过的科学知识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走廊里白炽灯亮的惊人,来来往往都是病患,有的人因为痛苦大声嚎叫,有的人一声不吭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喘气。
池寐静静的在他身边走,“会好起来的。”
形势陡然变得这么伤感陶山泽完全受不住,就算他没有希望的时候也在憧憬未来,更何况现在又有聊斋世界,他可以获得新的生机,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挑战。
于是他想说点别的转移一下话题,池寐低沉说话的样子太过于……性|感,他浑身因为他的话都热起来。
“你知道医生会先给什么病人看病吗?”陶山泽先嘿嘿笑了两声,示意他看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哼哼个不停,看上去十分悲惨,就差临门一脚,另外一个一声不吭,呆呆的看着前方。
“那个叫的吧。”池寐道。
“错,一定是不说话的,因为他太痛了,所以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了。”陶山泽哈哈大笑。
池寐却突然凑近,几乎贴在他耳畔,温热的气息都拂在他皮肤上,“我知道,因为你在最痛的时候也不会说话也不会哼唧。”
陶山泽怔愣的耳尖泛红,周围都是人,他也不好做什么反击,绞尽脑汁终于想到反驳他的话“我那不是痛。”
说完又禁不住想打自己,他说的这是哪跟哪啊,本来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把自己气氛活跃起来了。
“你闭嘴。”陶山泽三个字代表了一切。
“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池寐没有闭嘴,反而觉得心跳异常,手心红莲隐隐发热,有些话再问就得好久之后,“李公子和你说了什么,你要不顾一切的过去?”
“我不是没有过去吗,我也拒绝他了啊,我说的话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你拒绝他什么了?”池寐反问。
陶山泽低头,他本来不想回忆,可是那种如同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脏上的感觉又出现,如果再来一次,没有别人的帮助,他难以保证自己不会像那时一样向他走过去,他强自撑着,冷脸道:“他不过是聊斋中的鬼怪,使出什么招数不也是正常现象。”
“你真的以为是聊斋中的鬼怪?”
“那不然呢?只是披了一张和你一样的皮罢了。”
池寐问不下去,因为陶山泽因为紧张,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对话到此为止,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也是好事。
前面是卫生间,陶山泽燥热厉害,“我去洗把脸。”
“我在外面等你,”池寐心里也乱,做人简直过于辛苦,生怕哪句话说不对,生怕错过某个人,“我还是和你一起进去吧。”
医院卫生间里纤尘不染,地板上都没有水痕,洗面池擦拭的没有一滴水,镜子外面用一圈光带罩上,白日里倒显得无比明亮。
池寐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吗?”
陶山泽用纸巾擦了擦脸,“什么?”
“跟随你的初心,就算你以后遇到和我一样的人,那也不是我。”
“我自然知道啊,你尾巴比其他人大,”陶山泽擦了擦手将纸巾甩到垃圾桶里,调侃道,“感觉也不一样,在世界里李公子身上没有你的味道。”
“我是什么味道?”池寐乐了。
“嗯,你想知道啊,”陶山泽侧过身来,脚步一顿,通过镜子看向和他并肩的池寐,“和我身上差不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