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吃了几口唐文慧拿过来的水果,休息了几分钟,开始复习王珩给他讲的数学题,又把数学练习册做了一遍。物理、化学又复习了一会儿,还背了会儿英语。他感觉今天的学习效率前所未有的高,甚至做起题来开始有些兴奋,原来很多知识并不难,是自己没有用心,更重要的是他有了目标,他的目标是王珩的所在----一班,脸上的神情也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这一刻他意识到人生似乎有了不同,因为一个人,有了奋斗的动力,有了努力的方向。
江南再次去王珩家已是一周以后,像上次一样他带着卷子和练习册,不过他又多带了一本练字本,总之他都备齐了,是有备而来。
同样的时间,下午,两位妈妈仍在客厅聊天,江南斜挎着书包跟着王珩进了对方的卧室。两人个头差不多,都175左右,卧室里挤进两个大小伙子,瞬间变得拥挤。王珩仍坐书桌旁边的床上,看江南从书包往外拿卷子和练习册。
要说江南给他的印象,还是初中时候的印象深刻,晒得黑黑的,个子不高,比自己矮半个头,很瘦,野孩子一个。他记性很好,见过的人都有印象,在大脑里都能找到痕迹,所以江南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佳。
再见则是前一段时间江南和同学在走廊找他要签名那次,不过他当时并没有认出靠墙站的人是江南,因为变化太大了,个子长高了很多,和自己不相上下,皮肤也不是想象中的黑,红色卫衣把整个人衬得比一般人白了些,剑眉星目,唇角带笑,散漫地靠着墙站着。原本眉眼弯弯的一脸笑意,见他出来似乎怔愣一下,因为对方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地在他出来时瞬间凝固了。整个人看起来还算顺眼,至少比大多数人顺眼。此时王珩还不知道其实他的审美眼光很高,他能看顺眼的基本都算帅的程度。
了解江南,他更多是听唐阿姨念叨,两位妈妈聊天的时候,他偶尔会听一些,听唐阿姨说江南有多淘气,有多不爱学习,经常趁机偷跑出去和江胜舟出去玩之类的话题。
此时他看着眼前的人,除了看着阳光之外,并未看出淘气的特质,话也不多,可能是在他面前收敛了,他猜测着。
他见对方拿出练习册和卷子,紧接着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田字格本,怔了一下,他的视线在田字格本上停留了几秒钟。
不出所料地对方把田字格本翻开递到他面前,说:“我练了练,你帮我看看。”
王珩坐在床边,伸手接过来对方递过来的田字格本。他翻看了几页,还算认真,起码比上周来的时候,写得强了些。
江南紧紧地注视着对方的脸,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放过,但是对方脸上没一丝波动,只是视线随着本子翻页在移动,等翻完,才张口,“比上次写得好了些,要接着练吗?”
江南没想到对方还能主动问他是否继续练习,这机会不能错过,他想也没想,脱口答道:“练!”
“那我给你写几个字头,你回去按着字头练。”说完,王珩拿起笔,就着桌角的位置,在田字格本子上面开始认真起来。
此时江南坐在椅子上,王珩低头在桌角写字,江南一低头,几乎碰到对方的头。彼此的距离近在咫尺,近的能看见对方白皙皮肤上的毛孔,耳朵上的绒毛;能看见对方流畅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嘴唇;近的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墨香味;更甚者能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
一霎间,他有了令他自己都不可以思议的念头,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震惊。想到自己的荒唐想法,他又瞬间压下了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抬头便瞧见对方已经写完了字头,正拿着他的卷子查看。
“哪道不会?”王珩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语调一如既往地也没什么变化。
江南用手指了指卷子空白的地方,“这道。”
只听王珩又问:“有错题本吗?”
“没有!”江南答。
王珩听罢微蹙了一下眉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来,递给他,“用这个吧。”江南接过,翻开,只见扉页上已写了对方的名字,但里面是空的。
“谢谢。”江南看见上面的名字就喜欢,这是有着对方名字的本子。
说罢,两人开始讲题,王珩拿着笔和白纸给对方一步一步讲解,讲得很仔细。他虽然为人冷淡,但是对认真想学习的人,还是给予热心指导,并且很有耐心,当然前提是这人不能太笨,因为他不喜欢浪费时间,时间对他来说很宝贵。
现在江南就属于不笨的人,当然他不知道江南的想法。对江南来说,虽然对方手指修长,脸也好看,但是他一刻也不敢走神,听得仔仔细细,生怕给对方留下什么呆傻蠢笨的印象。
王珩讲完了题,又在练习册里找了几道同类型的题做,感觉没什么问题,才换其他的。
江南学聪明了,他知道学习这件事不是死学的事情,趁着机会,他认真请教了学习方法,包括错题本怎么整理,他都仔细问了一遍。穿插着这些内容,又讲了其他三个科目。
中间王珩妈妈给送了水果和水,否则王珩早就变成一只口渴的乌鸦。江南在王珩这里补了一下午的课,最后回了家。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江南通过王珩的补课,自己又下了一番苦功,在期末考试的时候,终于挤进年组前五十,第40名。
到了秋季的开学时候,顺利的挤进了一班。高智博第49名,他是被江南带动的,没办法,自己玩伴学习去了,他也得跟着学。
开学第一天,江南瞅了瞅自己的坐位,又瞅了瞅王珩的坐位,快斜对角了,脑海闪现几个大字:“太TMD远了!不行,得想个办法。”
他是走读生,晚上放学回家,就跟唐文慧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妈,我和王珩一个班,今天我看见他了。”
唐文慧对江南能进一班很高兴,同时又叮嘱他说:“那你多照顾照顾,能帮什么你都尽量帮一帮。”
江南借机说:“那我找老师串个坐位吧,和他同桌更方便些。”
“也好,用我帮忙吗?”唐文慧迟疑地问。
“不用,我自己找老师就行。”
江南是个行动派,第二天,早自习下课,他就去找了班任老杨同志,老杨同志一听王珩家的情况,江南又表明自己想让王珩再帮忙带下学习成绩,老杨同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等王珩从任课老师那里取卷子回来,在门口碰见了老杨同志,告诉他同桌换了人,他先是一愣,接着回了一句,“知道了,老师!”便走回了教室。
江南见王珩回来,立即起身,让对方进去。两人说熟悉还不熟悉,说陌生又不陌生,这下尴尬了。因为两人除了讲题,就没谈过多余的话题。此时坐着的两人都面面相觑,不知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江南心里紧张地如小鹿乱撞,怯怯懦懦地先张了口:“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只听王珩神色冷淡地答了一句,“不用,我不是智障。”
江南这么一串坐,正好又坐到了高智博前面,他手肘撑着桌子,听了前面两人对话差点乐出声,碍于同学情面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江南被呛了一句,没再吭声。接着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进来便开始上课。他觉得自己和王珩相比,自己就是那丑小鸭。王珩像只白天鹅似的,又洁白又美丽。此刻天鹅坐旁边,江南更不敢溜号了,所有课程都听得极其认真。字也不敢写得龙飞凤舞了,小强和狗爬字再也不敢在作业本上冒头了,总之江南被安上了小夹板,不能随心所欲地放飞自我了。
他上课没溜号,但是他观察到王珩没少溜号,说不上什么时候从桌堂里拿出一本书来。有一节课掏出一本《忏悔录》,还有一节课拿出一本厚厚的《草叶集》,再后来竟然掏出一本《新约全书》。
见状,他目光闪了闪,心下思忖着,“天鹅口味就是不一样……”
高智博见江南下课还在发呆,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干什么呢?怎么感觉你这学期傻了呢?”
江南刚想说个“滚”字,想起旁边的天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悠悠地说了一句,“我在思考人生……”
高智博没想到江南能说出这么正经的一句话来,顿时笑得拍了几下桌子,最后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打扰了,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