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不是逞强的时候,那群人看起来有钱有势的,绝对不是不好惹的,要是被他们发现,说不定自己也会陷入危险的境界。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假装没看到,赶紧悄悄地远离犯罪现场。
可他心里道德与私欲两个小人却开始打架,脚下却像落地生根了似的,怎么也动不了。最后他折中了一下,躲在角落里拿出他的老年机拨打报警电话。可打了电话他又开始纠结了,最近的派出所很远,而且这里的路还不好找,警察还要很久才能到,等到了那个人说不定都已经被打死了。
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打死而无动于衷。他转了下眸子,计上心来。
他悄无声息一口气跑了三四百米,把身份证押在路边小商店老板那里,借了个智能机,上网下载了一段音频,将手机音量调大,然后举着手机往回跑。
警车鸣笛声划破漆黑的夜色,呼啸而来,越来越近。
那群人也没想真的闹出人命,眼见警察来了,为首的赶紧招呼手下离开现场。
见真的唬住了那群人,他有点小得意。
幽暗的灯光落在巷子里,他看见那人摸索着靠墙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突然,目光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那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锋芒。那人微抬的下颌锋利如刀削,一双眼睛阴鸷地盯着人,瞳仁比夜色还黑。盯的他以为自己和此人上辈子有仇似的。
他走进了看,靠在墙上的人一身伤,脸上青紫红肿一片,夸张的跟吐了有色染料似的,而那人一直神色不明的盯着他,此时分明矮他一头,神态间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自认是个温和的人,绝对不会歧视落难的高傲孔雀,于是打算拨个急救电话把人送到医院去。
“别去医院。”那人盯着他的脸,轻轻地说了一句。或许是撑到了极限,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这可难住了十七岁的高二学生。他十分为难地在转身就走还是打电话求救之间纠结了三秒钟,最终不得不认命地把人带回自己的小窝。
在往后余生里,每每想到这一场景,他都忍不住后悔——如果当时没把那人捡回去就好了。
任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和徐斯奎一生的纠葛缘起于此。
他的小窝在城中村,一个20平左右的单间用木板隔成两间,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小茶几,外面一张长折叠桌,桌下摆着电饭煲,桌上放着电磁炉和一些调味品,门后的位置有个小冰箱。
拖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不是件易事,他累的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才把人安置在床上,然后去医院开了些药。一边照着网上的教程给那人清理伤口,抹药包扎,一边在心里计算医药费和人工服务费,一共差不多五百八,抹个零一共六百块。
忙完之后已经十点过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完饭,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和着面包解决了温饱问题,和衣躺在床沿边。
可他睡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不知道自己救的究竟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遭遇的是无妄之灾还是罪有应得?自己怎么能随意就带陌生人回家呢?他要是死在我家里了该怎么办?
或许我应该弄清楚那个人的身份,或者通知他的家人。他这样想着,往旁边翻了个身,一米二的床睡了两个大男孩,哪里容得下此番造作,他“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手臂碰翻了两人挂在旁边的衣服,整个头都埋在了衣服堆里。
他扒拉开衣服坐在地上,感觉屁股下面被什么东西硌着,伸手一模,方方正正一小块,似乎是身份证。
往日的盛夏夜空总是布满了闪烁了星星与皎洁的月光,偏偏今日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大约是要下雨的前奏。果然,在他起身摸手机的时候,窄小的窗外突起一声惊雷,闪电略过人间,那一瞬间的光打在他的手上,身份证上的名字骤然乍现。
姓名:徐斯奎
第3章
梅千鹤倏地惊醒,只一瞬间便冷汗涔涔,全身上下一片冰凉。
这个梦应该也是原主记忆里的片段,不同于昨日朦胧不清,里面的每个细节都清晰可忆,犹如亲身经历一般。
他抹了把冷汗,忍不住自嘲道:“不过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再说了,那都是原主的记忆。
原主姓余,叫余千鹤,自己叫梅千鹤,与原主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二天,梅千鹤起得早,他穿戴齐整的出门跑步,回来的时候顺道去菜市场买了点菜。
如今原主只是一个大四学生,平时兼职拍戏赚的钱不多,如今又增加了食宿开支,难免囊中羞涩。
——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梅千鹤决定省吃俭用,不得已只能包了自己的一日三餐。他可不能学原主,被男主攻打击到食不下咽。
好在他厨艺还算不错,即使没有了现实世界里拥有的一切,照顾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简单用过早餐,梅千鹤站在落地镜前,镜子里是一个身形修长高挑气质温和清俊的大男孩,穿着宽松的羽绒服牛仔裤,脖子上戴着灰色围巾,眉眼间都是朝气。
突然年轻了好几岁,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张脸可真是熟悉呀!
梅千鹤眉眼弯着笑着,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只是穿越了时间,回到了二十二岁的时候。然而指尖触摸到镜子,冰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打碎了他的时光滤镜。
真相仍旧□□裸地摆在眼前——他穿成了一本狗血替身文里的炮灰替身,还是结局凉凉的那种!
梅千鹤锁上门,转身往楼下走。
今天是周一,原主上午有两节课。但原主所有东西都在徐斯奎家,昨日他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什么也没有带,幸好原主的身份证在身上,否则连房子都租不了。自然也包括上课用的教材。
好在原主已经大四了,还有半个学期毕业,教材的作用其实也不大。去学校找人借就好了——他实在不想去男主攻的家里。
他按着导航的指示到达公交车站点,等了几分钟,挤满了社畜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踏雪而来,车皮贴着巨大的洗发水海报,英姿飒爽的青年爱豆笑的阳光灿烂。
笑容晃眼。梅千鹤眯着眼睛欣赏几秒钟,便随着等候的人群往车门挤。排队等候的人很多,他差点没能挤上去。
公交车在青鸟电影学院停靠,梅千鹤顺着人流挤下来。只一抬眼,便看到了距离十几米处那巨大无比的石头,石头上雕刻龙飞凤舞几个大字:青鸟电影学院。其建筑风格与设计与他前世所念的电影学院如出一辙,大约就是这所学校在现实世界的原型吧。
梅千鹤不由得一晒,果然不愧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慢悠悠地往教室走,一路上还有心情观赏周围的风光,偶尔有同学遇见了,和他打招呼他也微笑着回应。
“千鹤!”有人在后面唤他名字,随即肩膀一沉,那个唤他名字的人从后面挂在他背上,宛如泰山压顶。
大学时期的男孩子都喜欢打打闹闹,尤其江邵舒还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梅千鹤也没多想便知道来者何人,只懒洋洋地往后一瞥,身后那人便讪讪摸摸鼻子,转而搭着他的肩膀,“毕业设计你有想法了没?”
他们今年大四,明年七月份就要毕业了,导师要求提交一份毕业设计。说是毕业设计,其实就是要几人组队拍摄一部短片,从剧情、台词、服装、道具、拍摄等等都要自己亲身上阵。
原主和江邵舒是多年好友,和江邵舒的室友也处的不错,便五人组了一个队。
梅千鹤刚穿过来不到二十四小时,连对大学里的记忆都还只有一个大致印象,哪里想得起什么毕业设计。他摇摇头,斯条慢理地开口问道:“其他人呢?”
他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吐露清晰,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结巴。
“今天是张老的课,他们提前去教室占座了。”江邵舒放开他,从书包里拿出个饼给他,“给,热的,赶紧吃。”
梅千鹤余光瞥见他包里一堆吃的,也没客气,接了过来。这时他倒是想起了一些原主与同学相处的记忆,因此与江邵舒的相处也越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