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崔程,先将崔邺的私印交还给崔程。
说起崔邺,刘彰满口称赞,他和崔程说:“贺赖部地处黄河上滩,是天赐的屯田之地。天然的山脉屏障,五郎眼光是真的毒辣,早早在那里屯了马场。贺赖部都是突厥人,但对五郎誓死效命,五郎已经教人在那里耕种。待五郎回来,这事可以好好商量一番。”
崔程倒是没刘彰那么乐观:“那也怕是他偶然遇见的,要不然不会这么久藏着不肯见人。”
刘彰反驳:“都督对五郎,还是……”
崔程心里知道崔邺的能耐,也知刘彰的期盼,叹气说:“他胆子太大了,你自己说说,凭着‘崔程的儿子’这个未必有用的身份,他都能橇的动朝廷里的人,能屯到官盐。他知我拿他没办法,必会让他进草原,算尽了时机。你若是想寻常的生意人,出了河西道的界,你知道什么下场吗?”
刘彰并不赞同,摇头道:“都督此话并不公允。五郎生来就不是寻常生意人。他若是一心算计功名,未必在朝中没有一席之地。我倒是觉得,五郎是大彻大悟,只觉得可惜了。”
崔程说不上来是不是可惜,皱着眉,紧紧握着崔邺的私印。
和刘彰说:“盯紧草原的动向,不论如何,务必保证他们安全的回来。”
刘彰知道崔程心里后悔了,为当年的事。
当年来凉州的时候,前夫人的哥哥当初是河西道的转运使,当初他能顺利到凉州刺史的位置,蒋家人也出力了。
当初确实不合适将崔邺带来。
直到刘彰告退的时候,崔程才说:“他太像大哥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刘彰对崔邺是真的喜爱,谋臣一生的追求,也不过是追随一位文武韬略俱佳的主上,实现自己的价值。
崔程见他没走,叹气问:“季玉可是觉得我行事不公?”
刘彰:“不敢。”
崔程:“其他的都可以不提,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柬之心中无君臣,无尊卑。这才是大忌。”
刘彰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崔程问:“他字字句句为河西道的生涂,桩桩件件为百姓,但对陛下对朝廷毫无畏惧之心,这是会招杀祸的根源。”
刘彰这才明白崔程的用心。
深深一躬,叹服道:“季玉谢都督点拨。”
刘彰走后,崔程看着崔程的私印,仿佛是想寻找五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他回想起的全是崔邺年少的锐气,和崔邺耍的一杆银枪。
直到崔鹏进来,和他说:“知州大人来了。”
两年前,蒋明州调任去了江浙,新的知州是他的同年,叫刘瑜,寒门学子在李家新朝被启用。人有些执拗。
崔程将崔邺的私印揣进怀里,起身去见客,刘瑜生的就像是一棵冬日的翠竹,细瘦,一身全凭骨架撑着,见了他急着问:“都督可知,有商队进了草原?”
第46章 四十六 中秋就要到了
崔程知道定会有人知道, 了然道:“我知,是我让人进去的。”
刘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一脸严肃问:“为何没人知会我一声?”
崔程伸手示意他先坐, 淡淡说:“不过是打探消息, 不宜打草惊蛇。”
刘瑜在内政上有些能力, 但是少了纵横方圆的手段。崔程并不和他计较他的鲁莽, 安慰道:“河西一线都提防着突厥人,但也不能只提防着。”
刘瑜对崔程有忌惮, 也有依仗。见崔邺不以为意, 也就作罢了。
阿圆在庄上简直乐不思蜀,第二天一早醒来, 见谢奚已经在菜园的隔壁锄草, 她也学懒了,像谢奚一样, 一根簪子将头发束起,追在谢奚身后,走来走去, 看到西瓜好奇的问:“还有西瓜?”
谢奚哄她:“这是姐姐特意给你种的。”
阿圆惊喜:“当真吗?”
谢奚感叹, 怪不得那么多渣男爱骗人, 这么可爱的妹妹,真是连她都忍不住想哄着她。
“当然了, 这瓜熟的时候,天已经凉了。可以存储到冬日再吃。”
阿圆被她哄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谢奚锄草后,量了尺寸,想再西晒向阳的地方造一个简易的暖棚。
鲁伯这几日没时间,她自己先量好地, 然后把该砌墙的地方整理出来,到时候再和鲁伯细说。
阿月摘了菜出来问:“吴媪问阿姐今日想吃什么?”
谢奚问阿圆:“你想吃什么?”
阿圆萌萌的说:“想吃你做的排骨。”
谢奚笑说:“那让吴媪准备点排骨,我等会儿做。再准备点羊肉。”
阿月应了声,就回厨房去了,谢奚催阿月说:“你做完等会儿我有事和你说。”
阿月听了急匆匆的放好菜就出来,问:“什么事?”
谢奚指指远处的田埂:“那里那片野菊看到了吗?帮我摘一些来。”
阿圆也要跟着去,谢奚也不阻拦,小姑娘就该干点小姑娘爱喜欢做的事。
要不然王媪整日拘着阿月做家务。
鲁伯回来时,谢奚已经把暖棚需要的场地都整理出来了,鲁伯站在边上端详着,问:“这怎么做?”
谢奚用树枝指着朝东的边界说:“这里砌一堵厚墙,内里要空,要通火,冬日保暖就靠这堵墙。难的是大梁,要做半拱顶。”
鲁伯却说:“这有何难,不过是费些木工罢了。”
谢奚为难说:“我暂时还没想的那么完整。”
没有塑料,保温通光是最难的。
鲁伯看了眼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样的了,只说:”过几日,我让人来准备,要有什么修改的你随时说。”
谢奚点点头:“不着急,再容我想想。”
她下乡的时候,大棚已经是很完善了,这方面毫无参照。
她脑子里开始搜索采光的建筑,几乎连单檐歇山顶都参照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构架成有棱角的长方体。
还是参照了大殿的模式。
鲁伯比她想的周到,开了侧角,到时候,做成天窗,可以打开。
她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远不是她能想象的。
七月一过,暑气就散了,尤其在乡下,早晨起来已经有些冷意。阿圆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卢家着人来接了两次,阿圆不肯回去。因着谢氏想送儿子来庄上,接过说崔邺的母亲抱恙,要推迟几日。
阿圆一听姑母有恙,急匆匆的收拾起行李和她告别:“谢姐姐,我下次再来,我要去看姑姑了。”
谢奚笑说:“我送你回去,我今日进城一趟。”
鲁伯已经将暖棚的墙砌好,这几日正在起大梁,到时候就是木工的活儿,鲁伯固执的要自己做。
谢奚想去城里看看在窗上贴纸还是贴细纱。阿武赶着马车,上车前还细心的给她两准备了面包,谢奚坐在车里吃了片面包,剩下的都给了阿圆,阿圆抹了果酱秀气的吃着,嘟囔:“他不吃吗?”
谢奚起先没发觉,见阿圆吃着面包一直盯着马车的帘子,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扭头看了眼阿圆,她自己大概没有什么概念。
谢奚也不敢声张,一直将人送到崔家,谢氏见她来送卢家阿圆,开玩笑说:“雀奴这身打扮,越发像是陪小娘子回娘家的小郎君了。”
谢奚心里存着事,只觉得想苦笑。
告别了谢氏,从崔家出来,谢奚问阿武:“未来想做什么?”
阿武毫不犹豫说:“自然是帮阿姐经营庄园。”
谢奚问:“如果不在庄园里,你还想做什么?”
阿武被问住了,皱着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阿姐为何这样问?”
谢奚叹气,这都什么事啊。
别人的家长担心早恋,我这个家长做的,早恋不能恋,连想都不敢乱想,唯恐自家孩子吃亏。
谢奚问:“那阿武想没想过,未来娶一个什么样的娘子?”
阿武被她问的脸通红,目不转睛的看着马,一句话不说。
谢奚感觉自己仿若一个浪荡子,调戏了良家妇女。
等车马到了西市,她赶紧将这些麻烦抛开,一心采购,上好的细纱透光性确实好,但是价格也很高,用那个做窗布,简直造孽。
她最终被钱说服,决定老老实实用粗麻纸沾窗,到时候开窗通风来的经济实惠。
西市的糕点都已经上架,中秋的月饼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