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大殿上绑了一位伤痕累累容色绝美的女子上来。
这女子一出现,那些魔将便口吐污言秽语,大殿之上,嘻笑声,调戏声不绝于耳。
“魔君,这妖女也不肯招认这魔火藏在何处。”
魔火,可点燃魔宫高处的烽火台,召集魔界七十二部。
魔界七十二部自从被青荼降服,便担任镇守魔界南疆北域的重任,以防天族来犯,无论王城如何内乱,无魔火召令七十二部都不得归。
“我等在王城入口埋下伏兵多日,只待七十二部一入王城,便能就地擒拿,可如今不知魔火去处,无法点燃烽火台,七十二部驻守在外,长此以往恐怕生变。”
一醉醺醺的魔将走到金殿上,“这妖女,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奴,此刻竟装起了贞洁烈妇。”
两边的魔女狠狠地瞪了瞪殿前女子,嫉妒得脸都扭曲了,纷纷道:“什么青罗河畔第一美人儿,不过如此罢了,只是魔头青荼的一个玩物罢了。那魔头不过是个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怎比得大王威武英勇。”
言罢还斜抛媚眼,奈何青芜眼风不动,魔女自讨没趣,只得讪讪退下。
“这可是那修罗余孽的红颜知己,就是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旁边的魔将蠢蠢欲动。
也有魔头高声嚷道:“这个妖妇,可是个祸水呀,魔界不少部落因她而亡,她的母族也因她灭族,她可是个天煞灾星。那青荼,因她丢了王位,既然问不出魔火在何处,就除了这妖女罢!”
我纳罕,深感三界处处是学问,人人都道魔界崇尚武力,论智慧甚至不如人族。如今方知自己果然道行太浅,本以为这是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不曾想竟是一场权利的游戏。
外界疯传青芜为夺弟妻抢王位,似乎所有的错误都因这女子而起。而事实上,青荼斗败,这女子亦成了阶下之囚,甚至成了诱杀青荼的饵,一旦事成,为平魔界众怨,这女子只怕也逃不了香消玉殒的下场。
我被自己的智慧折服,说书人的故事果真令我精进不少,凡间杨贵妃的故事总算没有白听。
一魔将按捺不住,蹿出来,拧着这女子的下巴,窥见这女子的面貌,周围的妖魔都倒吸一口气。
美人儿当如是,她罥烟眉笼,眼含柔波,雪腮生香风,腰若杨柳,恰如娇花照水,胜过媚骨西子。
此刻她受了重伤,散发披足,形容狼狈,且衣不蔽体,玉肤之上有许多鞭伤,但她娇喘微微,更添楚楚动人风致,望之令人心生怜爱。
雪姬沉默不语,任那些魔将羞辱,那些魔将见了她这番情态,愈发起了兴致,起先只是言语调戏,动手动脚,可有个大胆的魔竟将她摁在地上,欲行苟且之事。
众魔将见此,竟一拥而上,开始撕女子的衣裳。两旁的魔将魔女见了这淫靡之象,扭成一团,□□声、哄笑声不止。
女子终于激烈地挣扎起来,“不!放开我!”
凄厉的声音响彻大殿,女子的衣帛碎裂,大片大片玉肌袒露,越发晃花了那些魔头的眼,引得一干妖魔双眼充血,躁动不休。
我正为美人儿提心,不想身旁魔头却脑子发抽,大咧咧走了出去,明晃晃现身殿前。
魔头这一举动弄得我猝不及防,至少要搞个刺杀、偷袭,怎么上来就束手就擒,引颈就戮,完全不符合唱戏的套路。
我按捺不住,欲现出真身,捶爆这厮的大头。
该死的魔头,我本是个无欲无求泥一样的人,这几月与他同进出,他做事无甚章法,行为怪异乖张,便是泥人也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魔头死死摁住了我,我只得将气忍在心中,传音道:“你要死就去死,干嘛拉我一起。”
“好兄弟,就是生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
我恨声道:“我不是你兄弟!”
“那我坑你何必客气!”
我默默咽下心口翻涌的小火苗。
青荼吊儿郎当,闲庭信步,“这是作甚,对待美人儿何必如此粗鲁?”
“皇兄既然费心引弟弟前来,如此这般,岂是待客之道?”
我一口血闷在心口,说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我看是为了美人儿早就洗干净了脖子,还贴心地给仇人递刀。
第5章 温柔一刀
“皇弟曾是这青都的主人,如今旧地重游,为兄自然要好好招待弟弟一番。”
青芜举袂生风,周围凭空冒出了许多的魔兵,将青荼团团围住。
魔头闲庭信步,笑盈盈环顾四周,云淡风轻道:“凭这几个宵小之徒,能招待得了我?”
“哦?”
一干魔将推搡着穷蝉与雪姬,青芜居高临下一脸看戏。
青荼收敛了笑容:“皇兄未免太看得起小弟,如今我自身难保,怎么会顾惜他人性命。”
又朝穷蝉老儿道:“老头儿,你命该如此,我也救不得你,只怪你自己大意轻敌,怨不得旁人。”
对着美人倒是顿了一瞬,随即又轻佻道:“雪儿……我亦想救你,只是力有不及,你莫要怪我。罢了,你经历了这许多男人,男人都是如此,想必你也习以为常。”
穷蝉倒是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态,“魔君不必放在心上,生死存亡,乃臣所愿,怨不得旁人。”
只是雪姬美人儿有几分不可置信,她面色苍白如雪,泪眼朦胧,不胜凄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从前海誓山盟,说人家小姑娘是你的小心肝,如今大难临头,你的心肝就坏了吗?”我密语传音质问青荼,他却不搭理我。
我只觉一口气冲到头顶,不知怎地,到人间魔界行走了数月,我倒是有了几万年不曾有过的一些心绪,诸如愤怒。
“流氓,负心汉,昏君,小白脸,大坏蛋……”
我将评书里骂人的词学了个遍,奈何青荼脸皮太厚,依然充耳不闻。
青芜大为恼怒,竟将穷蝉丢到锅中,那穷蝉老儿方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此刻,却在锅里上蹿下跳,大吼大叫,“老夫命休矣!青荼小儿误我性命!”
青荼见他蚂蚱似的蹦来蹦去,饶有兴致道:“皇兄若要活烹了这老儿,莫忘届时分弟弟一杯羹。”
“畜生,人渣,变态……”
我被青荼的冷酷无情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将骂人的话碎碎念。
他笑得一脸荡漾,摩挲着我幻化而成的玉坠儿,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冰凉刺骨,我心里毛毛的,果断选择闭嘴。
青芜脸色不大好看,“你既不救他们,为何潜回王城?”
青荼凭空变了把折扇,故作风雅摇了摇,“当然是……杀你!”
说时迟,那时快,青荼气势大变,化折扇为剑,向青芜刺去。
风云作色,摘星楼形势骤变,春笋般涌出许多血衣魔兵,不过几息之间将围着雪姬的魔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一时之间,场面大乱,两边的魔将魔女收起嬉笑放浪之态,也加入战局,不过红衣魔兵显然技高一筹,双方高下立现。
青荼与青芜眨眼之间,已过了百余招,皓月当空,二人残影凌乱,雪楼浸染鲜血,酒香交缠着血腥味。青荼游刃有余,青芜明显力有不逮。
“快将老头儿捞起来,不然他可真成了煮熟的活鸭子啦!”
穷蝉老儿极为狼狈,被捞起来后,惊魂未定,“吓煞老夫也!”
我松了一口气,魔头,还算有心。
不过转瞬,青荼挟持了青芜,“皇兄,如何?”
那些魔将欲上前相救,青荼抬手一挥,刹那间这魔殿之内的男女惨叫呼号,被掀翻在半空,那些调戏雪姬的魔将更是口吐鲜血,惊得魂飞魄散。
青芜的脸色像被冻了三尺寒水似的,“皇弟早有准备?也罢,你岂是那等束手就擒的人。只是你不该来这摘星楼,王城屯兵十万,皇弟进了这雪楼,想出去怕是不能。”
青荼救了雪姬与穷蝉,将他们护在身后,而血衣魔兵拱卫在他左右,“皇兄故意散布流言,不就是要引我现身,我若不来,不就枉费了那几条好舌头?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雪楼的动静很快引起了王城的骚乱,无数的魔兵如涌进来。
青荼面色不改,“还要劳烦皇兄送弟弟一程。”
青芜却阴冷地诡笑起来,“皇弟,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