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有一个新认识的同学，老家是咱们香城的，我忘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初高中都是G大附中的，跟我一个专业，隔壁班。”许佳年突然想起来这个，她有什么新鲜事都喜欢跟别人分享，尤其是叶松。
“嗯，有说过，怎么了。”叶松一边稳稳地开车，不疾不徐，一边在确认路况的间隙里看向她。
“他是初三教我语文的杨老师的儿子，你还记得杨老师吗？还有啊，他家居然就在南苑，我哥家后面那一排。”许佳年越说越觉得这些都太过于巧合了，巧合到她觉得世界真的好小啊。
“就是那个很喜欢你对你特别好的杨老师？学校一度流传想让你当儿媳妇地杨老师？”叶松怎么会不记得，所有关于她的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去过他家了？”叶松抓住了重点，当即就问她。
“嗯呐，之前回家路上遇到杨老师了，知道我在G大，说改天有空去她家吃饭，后来就给我打电话约时间，我就去了。”
“那个男生，我记得，是叫陈勉是吧。”她好像经常提起他，叶松不动声色。
“是的，陈勉，名字跟陈衍有点像。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是我打陈衍电话不小心拨成他的了，他当时正好就在我旁边。就这样误打误撞地认识了，神奇吧？”
“是挺神奇的。”叶松附和她，“你对那个男生，好像一开始，就挺感兴趣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许佳年回他，“是啊！我当时看到他身份证号前六位跟我一样，不对，跟咱们一样，我都惊了你知道吗！这是什么缘什么份。”
“那你们两个现在呢？处于怎么样一种状态。”叶松问，“听你说的好像关系很微妙。”
“啊……就是认识了个新朋友啦。”许佳年大大咧咧的，硬是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平时有事没事都想找陈勉聊聊天，在路上看到他就立马大声跟他打招呼，新课表下来之后第一反应是跑去看两个班重合的都有什么课，想着想着突然就觉得情况不妙。
叶松叹了口气：“好好，你总是搞不清楚，朋友的概念。”
也总是分不清楚，友情爱情的边界。
他甚至都从中看出了点苗头，她却稀里糊涂浑然不知。
☆、20 朋友
放假第一天许佳年就列了个“to do list”的日程表，把每天时间安排得妥妥当当。看书、刷题、画画、学语言、写毛笔字，这些都是在她的书房或者画室里完成的。
许佳年从来不会把电子产品带进卧室里，床头柜上总会放有一本书，睡前她会习惯性看一会儿。
偶尔也会跟叶松出去看看话剧或者音乐剧，去逛书店或者看电影。她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富有乐趣且松弛有度。
寒假比较特殊的是里面包含了大团圆的中国年，每年也就过年这段时间许诚和年慧能在家多待几天。快到过年的时候许佳年会轮番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分别住几天。
许佳年的家庭结构和生活方式都挺特别的，可能不比大多数的家庭模式。父亲许诚一般年底会回爷爷奶奶家陪他们住一段时间，妈妈年慧则会回姥姥姥爷家住上一阵子。过年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再一起，两边都要回去一趟。
一边是戎马半生艰苦卓绝的峥嵘岁月，一边是书香门第艺术世家的传统氛围，许诚和年慧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很大差异，且根深蒂固没法中和，索性各自回归到原生家庭中去。
两个家庭的维系点就是许佳年，当年她出生的日子正好是父亲节，许诚曾说她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父亲节礼物。
许佳年爷爷奶奶这边孙子辈就只有她一个，从小众星捧月。姥姥姥爷倒还好点，除了有许佳年的妈妈年慧这个小女儿，还有大儿子年正。因此孙子辈除了许佳年，还有大她八岁的哥哥。
哥哥过年又没能回来。唉！思思姐啊。
尽管如此许佳年还是倍受宠爱，她们家历来的传统都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受宠些。
公历2月15号是叶松的生日，今年生日正好是在大年初二，按照惯例是去姥姥家的日子，因此没能过得了。许佳年的生日礼物却从来不会缺席，老早就送到了叶松手里。
她这里其乐融融阖家欢乐，陈勉那里却突发了点状况，新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陈勉的爷爷有一天突然不小心摔倒了，随后便因为骨折住院了，因为图方便去了一家离家近些的医院，而非他爷爷常去的那一家。
入院那天病房里来了不少人，包括一些医院相关领导。陈老爷子摆摆手，“一个老头子又没什么大碍，没必要围这么多人，该忙的都去忙，外面那么多病人呢。”
人群四散，陈勉留下来忙前忙后，丝毫不搞特殊。
陈勉这些时日都在医院陪护。本来他奶奶要来的，他爸妈不同意他也不想，于是自告奋勇跑来了。还好爷爷没什么大碍，毕竟是穿过一身军装的人，老了身子骨依旧比同样年纪的人硬朗。只是老人家年纪难免大了点，稍有不慎就得时刻警惕着。
收到许佳年新年祝福的短信时，陈勉正在病房里给爷爷削苹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在此之前手机已经震动了好几次，想着应该是祝福短信，他也就统统忽略过去了。
陈勉爷爷慈爱地看着面前低头认真削苹果的人，笑眯眯地问他：“小勉啊，谈没谈女朋友啊？这都上大学了，也该谈了啦。”
“还没呢爷爷，遇到合适的了就会谈，爷爷你不用操心这个，我心里有数着呢。”陈勉手上边削边抬起头，“您好好保重身体，看到您跟我奶奶身体健康，我比什么都满足。”
“好、好，我不操心这个、不操心这个，你一向懂事，也有主见。”老头子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同他推心置腹道，“咱们陈家的男人啊，一个个的，都开窍得晚，可偏偏又都是情种。”
老人家说起这个，刚毅的脸上还带了点完全不符合年龄的生涩，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十几二十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渐渐开始舒展开来。
陈勉手上的削苹果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拿下一圈一圈完好未断的苹果皮放进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将苹果递到了爷爷手里。
陈老爷子笑着接过来，“我们小勉这么优秀，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觉得也是。”陈勉不自觉抿嘴笑了。
“听这语气，好像是，有了点眉目啊。”老爷子目光如炬。
这孩子从小就对物理特别感兴趣，跟他爸爸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也像得不得了。陈勉爸爸陈和当年就是，科学怪人一个，还是陈勉妈妈杨丽主动追求的他。
当年儿媳妇都追到家门口了，陈和那小子还是不开窍，还好人姑娘性格开朗积极，总是笑盈盈着一张脸，知难而进。
结果他那傻儿子居然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是在追他，还当真以为她是对他那一大堆物理研究感兴趣。
真的是！
陈勉削完苹果之后才空出手来看手机，收件箱里一排拉下来全是祝福短信，各式各样的内容形式，许佳年的祝福语躺在一群五花八门的短信里，当真是朴实的可爱。
可就是这份朴实，让陈勉另眼相看。
“陈勉同学！新年快乐！”看到这八个字，他都能想象的到许佳年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
就像2009年的最后一天一样，中午他从二餐厅出来的时候偶遇许佳年，她老远就开始挥动右手跟他打招呼，眯着眼睛朝他笑。
两人错身的时候狡黠地朝他一笑，“明年见，陈勉同学。”随后一溜烟就跑远了。
陈勉呆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第二天是元旦，是新的一年没错了。
“最近新认识了一个……嗯唔、像朋友又不像朋友的人。”陈勉斟酌了下用词，老乡、同学、朋友，每个都不怎么准确，他俩的相处模式和亲近程度目前好似处在一个很微妙的阶段。
陈勉看爷爷的苹果快要吃完了，把一旁的垃圾桶移到老人家够得到的位置，好让他方便扔吃剩下的苹果把儿。
“说来听听。”陈老爷子眼睛都开始放光，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后坐直了身体，瞬间变得精神奕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