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夫人多妩媚(91)

道长也上心,亲自来府里给祈福,看着俞宸道:“此子本是六亲缘薄命,命里比劫林立,水火不容,又甚缺木,虽有天资和官运,却性子乖戾不与人亲孤寂一生,不过遇木便逢春,或可化解。”

大霍氏急的,问:“那怎么才算遇木逢春?”

道长道:“这也简单,缺什么补什么就是。而且如今还小,倒也不急,人道福祸相依,公子命虽不平顺,却是个贵的命格,不像会绵软早夭,夫人不必太忧心。”

大霍氏听到这才放心,道长取过艾草,沾了水问:“夫人家里谁是木命?若有木来为小公子浴福最好不过。”

大霍氏在屋里左右看,忽看着小亦真道:“亦真是不是?”

小霍氏也恍悟道:“是了,是桑拓木。”

道长道:“那正是极好,这位小小娘是公子什么人?”

大霍氏笑道:“是小表姐呢。”

道长笑道:“命格搭的人,越亲近越好,既是亲戚那当不错。小娘请过来吧。”

小亦真被母亲领着过去,捏着手用艾草沾水掸在眼前小娃身上,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道长做完法事回去,俞宸倒真的渐渐长的结实了些,大霍氏宁可信其有,便更愿意与小外甥女亲近。时常留她在家里住。

后又因大霍氏又听人说赖名好养活,尨是书里称呼毛绒绒小狗的字,大霍氏便给取了这字作他小名。

俞宸渐渐长大,也不大和家里姊妹来往,最是亲近亦真,三四岁上只要亦真一来便走哪里跟哪里,亦真便阿尨阿尨的叫他,每次一叫他就和个傻乎乎的小奶狗一样跑过来。

可阿尨小时候并不知自己是小狗,只有母亲姨母和真姐姐叫他阿尨,他还觉得很亲切,到四五岁上他见亦真写字,便问亦真:“真姐姐,阿尨怎么写?”

亦真在纸上写了下来,递给他瞧,他问亦真:“这字是什么意思?”

亦真也还是小丫头尽是玩心,领着他去后院,抱起一只黄白相间毛绒绒的小狗,道:“尨就是小狗狗。”

阿尨疑惑道:“我是人,为什么要叫小狗狗。”

亦真笑嘻嘻捏着他脸道:“阿尨和小狗狗一样可爱。”

阿尨还挺开心,不过亦真再大些,知道乳名不好在外头叫,便渐渐不再叫这名字,阿尨本人也渐渐知道小狗狗虽可爱但也知不好意思了,好在身边也没人提了。

攸宁十来岁时和人要了只小白狗来养,苦翻书书要给狗取个好名字,想来想去,在院子里道:“叫尨尨如何。”

亦真逗的扶桌忍笑,俞宸却一脸不高兴道:“不好。”

攸宁疑惑道:“怎么不好了,阿姐又笑什么?”

俞宸羞恼道:“一个狗而已,叫个什么阿白小黄就是,叫个这么复杂的字,旁人也不知是这个尨。”

攸宁道:“嗯,也是,不如叫阿白好了,旁人一听就知道它是我的狗。”

俞宸松了口气转身离开,攸宁看亦真笑出泪来,问道:“阿姐你笑什么?”

亦真摇头道:“不能告诉你,不然宸儿会气我。”

攸宁道:“和哥有什么关系?好阿姐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亦真忍不住便在攸宁近处小声道:“你不知道,你哥哥小时候姨母为了好养活,给他取的小名就叫阿尨,一直叫到他上学,我怕他被同窗知道不好意思才不叫的,一开始他还问我为什么不叫他阿尨了,后来突然便再没提过了。”

攸宁听完也哈哈大笑,笑的趴在桌上道:“原来哥还管自己叫过小狗,怪不得刚才突然拦着我,还编个借口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亦真赶忙道:“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他要生我的气。”

攸宁摆手道:“放心,我一定不说。”

后来过两个月三人要去舅舅家给外祖父贺寿,俞宸今日还有课,亦真和攸宁便直接来书院门口接他。

俞宸在课堂上便一直很高兴。

吴彻看他美滋滋的,便打趣他道:“什么好事,看你高兴半天了。”

俞宸正襟危坐敛目道:“她要来接我。”

吴彻对他家的事都知道,他对他表姐的情意不一般他也体察出来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二人也算心照不宣,吴彻还去过他家见过亦真,笑着打趣他道:“她是谁呀,真姐姐啊。”

俞宸嘴角又露出一丝笑意,道:“不然还能有谁。”

吴彻啧啧摇头道:“恼煞东风误少年呐,你那东风什么时候才能懂你这少年心。”

俞宸有些失落笑了笑:“反正现在不行。”

其实吴彻也知道他们俩基本没戏,他才十五,要成亲怎么也得十八吧,他表姐不可能二十多了还不嫁一直等他,关键的是他表姐根本一点没把他当旁的身份,没必要等他。不过吴彻也不会触他霉头就是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也许等他表姐嫁人了他也就忘了。

好容易捱到下课,俞宸第一回知道坐不住什么意思,立马拎着东西跑出去,可在大门口左右张望没看见人,攸宁他们却是在大门一侧,攸宁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哥,他也没听见,攸宁便跑近几步喊道:“阿尨!”

俞宸一扭头看见攸宁,气的马上过去要抓他,攸宁见势头不好赶紧往马车那边跑,俞宸却手已经抓住了他后领。

攸宁自来就是愣,顺手一拉把亦真挡在前头就跑了,亦真不防被攸宁推到俞宸那,赶忙推开他站好,抬头看俞宸脸红的看着她,更是尴尬至极,在后骂道:“冯攸宁!你自己走过去吧,我们不带你去了。”

攸宁马上跑回来求饶:“阿姐我错了。”

亦真气的踢了他一脚,上车还骂道:“冒冒失失,回去让爹罚你去祠堂,不许吃饭不许喝水,抄一百遍礼记。”

攸宁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和俞宸打闹亦真才批评他,狡辩道:“我又没怎么样,是他先对我动手的。”

俞宸这才突然从甜蜜的意外里醒过来,马上便一脸羞怒。亦真暗暗在心里骂攸宁,看着俞宸又小心道:“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不小心被他听去了,再说这也没什么,其实还挺可爱的。”

俞宸仍绷着脸,攸宁又忍不住在一边笑的直抖,亦真使劲拍了他一下,又对俞宸道:“你别管他,他都没有小名的,从小到大只这一个名字,无趣的很。”

攸宁抹着眼泪道:“无趣就无趣吧,阿姐你记得以后给你儿子也取个可爱的小名,叫什么大白小黄的,多可爱。”

亦真还没说什么,俞宸却先道:“你儿子才叫狗名呢。”

亦真和攸宁都一愣,攸宁随即道:“哎呦哎呦,我这亲舅舅都没怎么样,你这表舅舅倒是很好嘛。”

亦真羞恼道:“别胡说八道,什么舅舅。”

攸宁笑嘻嘻闭了嘴,却见俞宸神色复杂偷偷看着他阿姐。攸宁就是愣,从来也从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三人下了车,攸宁蹦蹦哒哒在前头,俞宸却不紧不慢跟在亦真身边,进了院被仆人迎到前厅去给外祖父见礼,俞宸其实有些不自在,因为他姓俞,且又不是大霍氏亲生,算起来和这一屋子人又有什么关系。

外祖父对俞宸也是不冷不热,亦真善解人意,体察出来怕俞宸难过,对他道:“外祖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看见你难免想起姨母,有些伤感。”

俞宸神色平淡,低头对亦真道:“他是真姐姐外祖父,并不是我的。我是因为真姐姐才来的,不然这一屋子人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亦真笑了笑也没再劝,对他道:“可其实我和他们对你来说不是一样的?那你也不拿我做亲戚?”

俞宸看她道:“即便不是亲戚,你和他们又怎么会一样呢?”

亦真点头道:“那自然是不一样,即便不是血脉上的亲戚,但我看你也是和攸宁一样的。”

俞宸却突然甩袖转身离开嘀咕道:“我才和他不一样呢。”

亦真也只当他开玩笑,没有多想,快走几步向他那边走去,他便步子慢下来,等亦真跟上来了又和她并肩而行。

话说回这个差点叫阿白小黄的俞白,最后取了小名叫阿鴽,因阿鴽生日在清明附近,清明之日,桐始华;又五日,田鼠化为鴽;又五日,虹始见。

攸宁听说,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叫田鼠。”

俞宸道:“那你女儿出生在冬至一侯要叫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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