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点点头靠在他胸前,有人打岔伤心劲儿也就过去了。他们又坐在一起,竟和去年差不多,攸宁拍拍手进来,四儿跟着进来抬东西,便也到了内院来。
亦真本坐在那好好的,忽看见四儿一阵不自在,俞宸也看见他了,又看看亦真,忍笑扭过头去,怕让她看见恼了,可不逗她又觉得忍不住,抬腿蹭了蹭亦真的腿,问她:“这是攸宁随侍吗?你觉不觉得看着有些眼熟?”
亦真翻个白眼道:“攸宁在外与你相处时比与我相处时更多,你何故问我。”
俞宸故意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去年唱太真记的。”
四儿已经退了出去,屋里也没什么人了,亦真便恼羞成怒去打他,俞宸逗她玩便握住了她手腕,低声对她道要她叫好郎君才肯放开,亦真正羞红脸扭着手,俞宸又不放反把她拉近,攸宁一进来就看他俩腻歪,假装抬起袖子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啊,什么都没看见。”
亦真恨恨推开他,俞宸便也坐好,攸宁坐到了亦真另一边,俞宸道:“记得四儿会唱戏,叫他再来逗个趣。”
攸宁笑道:“哎好说好说,四儿!俞大人请你来唱戏呢!”
四儿马上跑过来道:“大人小的在。”
俞宸道:“记得你去年唱了太真记,今年可曾学新的?”
四儿道:“旁的也有,就是不大新,大人若是不嫌弃也唱得。”
俞宸道:“有什么,唱来听听。”
四儿也乖绝,后来也想明白太真和亦真犯了忌讳,今日自然要避开。
于是先唱了段长坂坡,学刘备假装扔阿斗,唱的极滑稽,三人都逗笑了。
唱了段又开始唱昭君出塞,学那个收钱的画师市侩,又模仿昭君做绝世美人状,也好笑的很。
唱了昭君又开始往下,唱金屋藏娇。本来谁也没想到,直到唱到这一曲烛影摇红:
烛影摇红酒未消,将整手,鼓声悄,樽前谁为唱新曲,长门月又高。犹忆君尚岁少,问阿弟,姊可好?声声阿姊,金屋犹在,不储阿娇。
阿弟已将旧恩忘,何处长乐未央,恨只恨,不该妄付痴心,信好梦长。
亦真看了看手边的茶,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看着攸宁来了句:“阿弟。”
结果两人同时应声:“啊?”
俞宸又赶忙对攸宁道:“阿姊,不是,你阿姐叫你。”
亦真道:“我看他也唱累了,让他下去歇歇吧。”
攸宁反应过来笑的直打抖,道:“四儿唱戏功夫见长,下去领赏吧,明年再来啊。”
俞宸和亦真都陷入种奇怪的沉默,攸宁却笑个没完,一会儿刘娘子过来了,亦真道:“妈妈怎又过来了。”
刘娘子道:“我惦记姐儿呢,在家也待不住。怕他们与你胡闹。”
亦真笑道:“妈妈既来了便坐下陪我们再吃几杯吧。”
刘娘子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着攸宁道:“哥儿这是什么事这样开心。”
攸宁凑过来道:“没什么,过年开心,是不是阿姊。”
刘娘子笑道:“又和你阿姐怪腔怪调的。”
攸宁摇摇头道:“妈妈,你不懂,但阿姊懂。”
亦真忍俊不禁去瞪他,攸宁涎皮赖脸的走开,跑着去搬了小箱子炮仗来,刘娘子赶忙道:“可不能在这放。”
攸宁道:“为什么,阿姐不怕的。”
刘娘子道:“大的不怕小的怕呢。”
亦真无奈道:“妈妈,哪有那么娇气,他高兴就让他玩吧,让他自己去外头他该没意思了。”
攸宁笑道:“没关系,那我就不放太响的了,放几个带火花的给阿姐看。”
刘娘子只得妥协道:“哥儿自己也得加小心才是。”
待与他闹腾完了天也晚了,刘娘子便催亦真去休息,亦真才起身,俞宸便起来把披风给她搭上搂着她一起走。
俞宸抬手离开,紧了几步跟上亦真,亦真回头看他笑道:“刘妈妈放你来了?”
俞宸抿嘴看着旁边笑道:“岁数不是白长的,还当我是小孩子哄呢说什么都没办法不成。”
亦真憋笑抬头看他,他低头搂住亦真,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另一手提着灯笼和她回了院子。
一进屋亦真还没抬手,俞宸就先帮她把披风解开要取下来,亦真躲开他笑道:“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残废了,哪里要你们这样大惊小怪。”
俞宸还是帮她把披风拿了下来,打趣道:“伺候你还不愿意。”
亦真笑道:“这算什么,这也算伺候?”
她坐在凳子上抬起脚来,晃了晃脚尖,玩笑道:“怎么也得这样才算吧。”
俞宸过去一把拦腰抱起,另一手帮她脱了鞋袜,道:“这自然也伺候得。”
亦真不防吓了一跳,看他笑道:“和你玩笑的,不要你伺候。”
俞宸把她放在床上坐下亲了一口道:“这也不算什么,外面冷快去里头。”
一会儿玉雪和纤雨服侍她梳洗妥当,俞宸也坐到床边脱了鞋上来,亦真裹着被子道:“夜深了还真是有些冷。”
俞宸问她:“让她们再加个炭盆来?”
亦真道:“不必了,太热了也不舒服,过一会儿就好了,刚脱掉衣裳有些不适应。”
因新年不好熄灯,俞宸便让人把蜡烛拿远一些,把层层的帐子都落了下来,搂着她睡了。
第二天俞宸早早起来给各处写了拜年帖让侍从送去,忙完也不知亦真醒没醒,回到前厅正要走,攸宁蹦蹦哒哒过来道:“哥,新春大吉。”
俞宸从腰上解下荷包,从里拿出两枚古币扔给了他。攸宁笑道:“谢谢姐夫!”
俞宸白了他一眼笑着要去找亦真,却看亦真已经过来了,亦真平素不喜穿的过艳,今天穿了件红底暗金纹的收袖口的上衣,下头是白底金挑线裙,裙摆散落几枚海棠,看着比平素清丽带了些娇艳。
攸宁看亦真来了,又故技重施,蹦到亦真面前道:“阿姊新春大吉。”
亦真听他又叫阿姊,嗔笑瞪他一眼,从袖子里取了一包新制的金压胜钱给了他,道:“阿弟也新春大吉。”
俞宸上前道:“阿姐,我的呢。”
攸宁怼他一下笑道:“你要不要脸。”
亦真便又从袖子里取了两枚梅花小金锭放到他手里道:“阿弟自然也有。”
攸宁翻了个白眼走到桌前去喝茶,俞宸却没动,拉着她道:“阿姐的给了,娘子的还没给。”
亦真看他道:“得寸进尺,娘子值几个金梅花?”
俞宸捏着金子故作深沉玩笑道:“娘子自然情比金坚。”
亦真嗔笑推开他坐到桌前,一会儿刘娘子过来,因敬她,也给她拜了年。吃过饭后,他们自己家里的管事和嬷嬷也过来拜年,再加上这里的上上下下,还有刘娘子的家人自然也与别个不同,受礼时要搭几句话。
刘娘子是有体面的,家里头不是奴籍,大孙子十来岁,特意给俞宸单独拜年说他是状元郎拜拜他能读好书,把亦真逗的不行。
俞宸还十分给面子的从书房取了支笔给他,祝他日后也能金榜题名。
☆、其叶蓁蓁
这一遭拜完,天也不太早了,攸宁有些为难看着他们道:“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府里?”
亦真虽不愿,可到底是她爹,不去于礼不合。
亦真道:“去吧,不去总是不大好,不过就是听他唠叨几句。”
三人上了马车,俞宸便取了垫子放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边,攸宁和俞宸叨咕几句前朝的事,亦真虽不大知细情,听着也凑个趣。
快到冯府,攸宁与俞宸道:“他若托你做什么,你千万别顾及面子松一点口,我觉得他路子不大对。”
俞宸点点头心领神会,扶着亦真下了车。
因下人说老爷在正厅,他们便没去书房单独见他直接来了后院的正厅,家里老少都在,人倒是很齐全。
如今这回大家看亦真的眼神又不一样了。亦真心想,她是冯家人,俞宸是因她的母亲才和冯家有关系,结果他们看待她竟然会因她与俞宸的关系不同而不同,真不愧是冯太元的好妻儿。
他们去给冯太元和继室夫人见礼,亦真身孕四个多月,她平素腰身又纤,如今倒也能看出些端倪,但她不喜与冯家人来往,所以并没特意来报过。
还是继室夫人身边的婆子看出了些,在旁笑道:“三姐儿有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