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8)

至于林清惜嘛,一心只读圣贤书,保持中立,没人敢拉。

阮当归厚着脸皮去勾搭,林清惜毫不留情道:“走开。”

那新科状元鱼子崖,才恰恰十八岁,穿着一袭青衣,面容清秀,探花是个六十岁的老者,大殿之上看见鱼子崖这般年轻,竟痛哭流涕,说自己愧对先祖,竟败给小儿手中,悲愤之下,将一身名利抛,恳请皇上给他还乡清了此生。

第17章 名利场中一场梦(1)

一场闹剧下来,榜眼成了探花,传胪成了榜眼,年纪轻轻的鱼子崖也一时之间成为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成了说书人檀板之后的一段艳羡传奇。

夏季漫长,日光像是要把人灼伤,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听得人心烦意乱,就连未央池里的鱼儿都焉焉地,阮当归总喊热,珠花便把冰块捣碎,给阮当归做梅子汤喝。

今日太傅布置的学业,珠花劝着阮当归去做,阮当归趴在窗边,口中叼着毛笔,像个没睡醒的人儿般,敷衍地应声。

自从吴世年来了后,他那倒数第一的位置已经后继有人了,太傅现在在课堂上每天必备的两件事,一是总以欣慰的目光瞧着林清惜,赞赏之意溢于言表,二是用戒尺惩戒他与吴世年,他被打得次数多了,痛不痛也就那样,吴世年不同,那小胖子细皮嫩肉,何曾吃过这种苦,哀嚎声直冲云霄,吓得鸟儿惊飞,可太傅捏着他白苍苍的胡子,眉毛都没皱一下。

看着小胖子脸皱得像个大包子,阮当归在旁边就憋着嘴巴笑。

顶着炎阳,阮当归跑去找林清言,却被惠兰告知林清言不在殿内,林清言近来同李玟佑很是投缘,两者性格相似,爱好亦同,李玟佑不喜言语,但林清言总能猜出他想要说什么。

是以,林清言约了李玟佑在千机楼品茗下棋,阮当归扑了个空。

阮当归在那儿蹭了一盘糕点后,只得回去,结果这七月的天儿说变就变,方才晴日朗朗,一下子却下起倾盆大雨,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阮当归身上,阮当归举起手护在头上,一路跑了起来。

匆匆赶到附近的未央池里,人已经成了落汤鸡,阮当归使劲拍了拍衣裳,用湿哒哒的袖子抹额头。

凉意席卷一切,狂风吹起,树都沙沙作响,天色也暗了许多,阮当归余光却瞧见池里的红鲤鱼儿在雨的涟漪下,一个个浮出了水面,张大嘴巴,吐着泡泡。

鱼儿肥美,着实让人眼红,阮当归眼珠子一转,心中生了心思。

狂风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阮当归当起了垂钓翁,钓上几条鱼儿,带回他的玄衣宫,珠花瞧他像做贼似得,结果等他走近来,从怀中一下子拿出两条翻着白眼的大鱼,这鱼一看便是未央池里的红鲤。

珠花吓得不行,对阮当归道:“公子怎么捉的鱼,让人瞧见了,会落口舌的,快快放回去。”

阮当归晃了晃手中的鱼:“它死了。”

而后一双眼欲说还休地看她,于是那天晚上,他们吃的是红烧鱼。

之后阮当归三天两头就去偷鱼,所幸池子大,少了几条鱼也没人留意。

气候慢慢凉下来,日子似乎一成不变,林清言的画越来越好看,他画山,画水,画小桥人家,画闹市繁华,恐怕这都得益于李玟佑的指导。

李太傅近来生了病,人老了就容易生病,鱼子崖自然而然地接替了李冉太傅的职责,太傅上课死板,戒尺在手,不拘言笑,鱼子崖却是温和性子,授业解惑时,谈古论今,他是布衣出身,所到所见之宽阔,让人好生艳羡,且最妙之处在于,犯下错误,人家以文动人,不以武伤人。

阮当归上课打瞌睡,吴世年上课吃东西,惩戒的方法便是抄书,把古今圣贤通通抄了个便。

吴世年小胖子不干了,面对资历深厚的李太傅,他怂,可这新科状元也敢如此对他,小胖子怒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鱼子崖微微一笑:“我想吴盛将军应该很感兴趣公子在宫里课堂上的表现。”

吴世年在家里虽然是块宝,爷爷疼,娘亲爱,不过他爹一瞪眼睛吹胡子,他还是有点害怕的,要不然也不会乖乖来这里读书。

吴世年:“……我是想问,抄几遍?”

阮当归那是夜里做贼去了,偷了未央池里的鱼,猫在宫里烤着吃了,白天困得趴在桌上睡觉,功课也是林清言同李玟佑帮忙,模仿他的笔迹写的。

所谓模仿,要模仿到精髓,要模仿阮当归的鬼画符还真有些难度。

秋初的时候,李太傅带着那熟悉的戒尺又回来了,太傅宣布要考试。

第18章 名利场中一场梦(2)

阮当归愣了眼,平日里课堂上的知识它都不进脑子啊,阮当归自然是问啥啥不会,他坐躺倒数第二名,不过吴世年可不愿再做倒一,他爹昨儿刚同户部尚书吃完饭,回来后气得胡子都一颤一颤,扯着嗓子在院子里骂:“娘希匹的,那张剑是真的贱啊,不就是他小儿子今年考了个进士,还真当他张家后继有人了,在老子面前蹦跶炫耀,明里暗里笑我吴家莽夫,他就是秋后的蚂蚱,娘的不知死活。”

刚回家的吴胖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他爹拽住他的后衣襟,使劲摇啊摇,苦口婆心:“儿啊,你能不能给爹争口气啊,咱吴家哪天能靠你光耀门楣,爹给咱门前就放炮,炸死那群文绉绉的对头。”

被他爹摇得眼冒金星的吴世年表示:“爹你别摇了,我想吐。”

所以呢,让他爹这一刺激,良心发现的吴世年决定在这次考试中发挥超长,让他爹也乐呵乐呵。

再所以呢,他伙同自己的一群人,开始往纸上抄答案,作弊。

吴世年放话了,他要做第三名,因为第一名必然是林清惜,第二名必然是林清言,这第三名,舍他其谁,还有谁?

吴世年还警告最有嫌疑得第三名的李玟佑,把卷子给他答灵活点,李玟佑垂下眼睑,没有吭声,吴世年还想再威胁,阮当归笑了,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遥喊道:“死胖子,你哪来的脸呢?”

吴世年像被吓到的猫,猛得从地上跳起来,腰间的肥肉颤抖:“你才死胖子,你全家都是死胖子。”

阮当归拉长声音:“哦……我全家,那算不算我舅舅?”

吴世年自然知晓阮当归口中的舅舅是谁,他一下子闭了嘴,一双眼睛使劲瞪着阮当归,若是眼神可化利器,阮当归此刻怕要成千疮百孔了。

等到了真考试那天,吴世年等人做好了准备,衣裳下面藏着答案,桌子上面用炭笔写着答案,不过是欺负太傅老矣,眼神不好使。

太傅将卷子都发下去,吴世年两个眼睛转得溜溜地,他同左右对视一眼,愤然提笔。

看看这孩子,抄得多努力,连头都不抬起来。

阮当归看着卷子,上面问何为君子之道。

他挑了挑眉,顿时来了兴致,提笔也写了下去。

太傅在考场上走来走去,手中的戒尺让人生怖,阮当归看到太傅站在林清惜一旁,看着林佩的卷子,面色颇为赞许,忍不住地点头,等太傅转到另一旁时,阮当归忍不住把目光往林清惜的卷子上瞧,他隐约看到一段话。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林清惜察觉到阮当归的目光,身子轻轻一动,把自个的试卷用身体挡住了。

等一柱香已燃尽,太傅让交卷,大家都把笔放下,吴世年恋恋不舍地放下笔,卷子上写满了字,他吹了口未干的墨迹,脸上遮不住的得意。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一个纸团从他怀中掉落,纸团滚啊滚,直直滚到太傅的脚下。

太傅虽老,但却不至于老眼昏花。

他弯下腰,把纸团拿起,待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脸上一片铁青,他问道:“是谁的?”

吴世年那群人被吓得没敢应声,太傅拿着戒尺,戒尺上泛着寒光,太傅道:“不敢承认是吧,好好好。”

太傅明显气得不好了,竟然有人敢在他这作弊,真是不想活了,他绝不能允许自己作为师者的威严被挑衅,他一个个来到众人的桌边,要求检查他们的桌兜。

就连林清惜也不例外。

阮当归倒没什么,他在一旁看热闹,可怜小胖子现在脸都快青白了。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