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含着泪乖乖点头。
他上了楼梯,没有看到背后她直刺过来的充满杀意的目光。
他在上面走了一会儿,大约是在找钥匙,然后在洞口停了一会儿,又是脚步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应该会出去吧,毕竟他酒喝完了,这世界上的酒鬼都是一样的,酒瘾犯了根本就拦不住,就像她爸。昨晚他折腾完她把空酒瓶往地上一砸就上去睡觉了,呼噜打得震天响,应该是没出去,除非他像侦探小说中写得那样,在房间里放了个录音机。
她把剩下的馒头从地上捡起来,三两口吞了下去,然后拿起那根棍子抱着兔子慢慢爬上了楼梯。
那块板子上不知道又被压了一个什么东西,好沉啊,她从口袋中拿出钢笔开始划板子边缘的黄土,慢慢挖出了一条缝,仍然是黑漆漆的,但是没有刚才那么黑了。
这样就够了,她靠在那里休息了大约一分钟,把棍子伸出了板子边缘,让它倾斜,一边往外递一边用力,推动了一点,然后就卡住了,一瞬间她都绝望了,然后咬咬牙又继续,调整了方向,终于动了一点,又动了一点,吱呀声慢慢停了下来,她试着推了下板子,开了,她爬了上去,阳光照在她的后背上,她把板子盖好,又把那块大石头搬了上去,然后把衣橱的门关上了。
竟然把地下室的出口建在衣橱里面,这样就算有人来也找不到她吧。
她把拄着棍子走到卧室的门口,拉动了一下门把手。
被锁上了。
温爸跟着刘宇去找丢杯子的地方,小孩子记不住是哪个路口了,在那里犹豫不决,他在那里等着,越来越焦躁,刚才打了电话,亲戚们都说没见过,这都一晚上了,一个小姑娘能跑哪儿去呢,不会是遇上人贩子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能去哪里找啊,肯定找不到了,他这么想着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在这儿干啥呢,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婶子。”温爸回,“出来找找我闺女,一晚上没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是不是去她奶奶家了啊?”
“没有,都问了。”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给他指着前方的一个路口的草丛看的刘宇,“也没去她二叔家。”
“会不会是……”女人话说到一半打住了,朝他走了过去,“我跟你一块找找吧,说不定是在哪个同学家玩儿忘了回家了。”
“不用了婶子。”他被刘宇叫了过去,“你快回家吃饭吧。”
女人跟了上去:“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啊……”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我一看就是温晋琅的杯子就给捡起来了。”刘宇兴奋地说。
温爸含糊地回:“昨天跟他同学吵架了,闹脾气呢吧。”
刘宇一听这话就心虚地低下了头:“叔叔我先回家吃饭了,我妈妈在家里等着我呢。”说完就跑远了。
“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倔,女孩子又不能打慢慢说给她听吧,不像男孩子皮实打一顿就好了。”女人信了他的话以为没什么事,就教儿育女方面跟他闲聊起来,说着还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处房子,“那家的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妈都拿着扫帚抽,每回叫得都跟杀猪似的,这不昨天又被追得满街跑,连救命都喊出来了……”
他心里火急火燎的一点也没听进去,指导听到“救命”两个字:“昨天什么时候啊?”
“吃晚饭那会儿,我孙子刚放学没多久……”女人说着看他脸色越发不对,又道,“兴许是我听错了吧,人老了耳朵也不行,经常耳鸣。”
“那我再去找找,婶子你回家吃饭吧。”
“饭还没做好呢,盐袋子让狗给我给我倒了狗盆里了,我得再去买一袋。”她说着往前走,看到有人拖着一条腿走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又对温爸说,“你问问瘸老四吧,说不定他见过咱闺女,他下午经常出来割草喂兔子。”
他转过身去,看到瘸老四提着一个大袋子慢慢走了过来,这人他知道,老光棍一个,家里穷得叮当响,到现在住的还是祖上的老土屋,小时候偷看女孩子上厕所把腿给摔坏了,走哪儿都被人背地里笑话。
不过他们并不算认识,所以就没给他打招呼。
“老四你行啊,这是挣大钱了呀,买这么多东西。”女人打趣道,“啥时候盖新房子给我说一声啊,婶子好给你说个新媳妇儿。”
瘸老四一脸羞赧的笑,停在了两人对面,并没有看温爸。
“你看这附近可就你一家是老屋了啊,人家这拆的拆建的建,我们这是马上就要搬城里住了,你不一样,你可得抓紧点儿啊。”女人笑哈哈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完全忘了温晋琅的事,继续往前走了。
温爸想躲着她,便转了方向,瘸老四往他的相反方向拐。
女人走着突然想起来找孩子的事,回过头,看温爸要走,心想算了,转身继续走了。
这时一声响从胡同里传来,温爸下意识回过头,看到瘸老四也停住了,又一声响,好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猛然发现,这个路口就是琅琅丢水杯的地方。
心中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促使他追了上去,他按住他的肩膀问:“昨天晚上你见过我闺女吗?”
“没有。”他立马回。
“她同学说看到她到你家里去了。”
“她没来过,我家里就我一个人。”瘸老四嘴硬道,心里猜测着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要去你家里看看。”温爸说完就抓起他的肩膀往胡同里走,几乎是把他拎过去的。
瘸老四被按着开了大门,看到卧室外的窗户下玻璃碎了一地,温爸也看到了,又把他拽进了这个房间的门外,命令他把门给打开了。
塑料袋不知道什么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东西都漏光了,最后放进去的那瓶药水也掉出来,被两双脚踩过去,淌了一地。
没有人,温爸喊了几声温晋琅的名字,没有人应声。
瘸老四看了眼关着的衣橱门,又看了看被砸坏的窗户,正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的门动了,他转过头,看到温晋琅站在门口,双手举着一个暖壶往这泼了过来。
他大叫一声连忙往后躲,可还是被泼了满身,幸亏水已经不怎么热了,他正庆幸的时候,暖壶砸在了他的身上,又在他的脚下炸开了。
在这慌乱中温爸放开衣橱的门把手回过头,看到温晋琅抱起地上的一只死兔子,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另一只手抓着一根棍子跑出了门。
他忙追了上去:“琅琅,琅琅……”
第118章
出了门就看到她手中的棍子已经变成了一把镰刀,朝着他这边冲过来:“让开,我要去杀了他。”
她的样子是那么陌生,蓬头垢面,满脸血污,眼皮青肿,嘴角裂开了两道口子,她的眼神也是那么陌生,明明燃烧着浓烈的杀意,定格在他身上,却不知为何让他感觉冷冰冰,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
“你让不让,不让我连你也杀。”
那句“我看你敢”没能说出口,他看着她眼中快要被怒火蒸干的泪光动摇了一下,一个不留神让她从身边冲了过去。
瘸老四嚎叫着跑出来,看到她手中的镰刀又退了回去,连忙把门关上了。
镰刀砍在门板上,一下又一下,血顺着她的小腿从裤管中流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越砸越用力。
他在旁边看着,突然冲过去把镰刀夺了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挥起来大力砍了下去。
对面的人已经吓得泣不成声,他砍红了眼,没一会儿门就晃荡得不成样子。
她躲开,抱起小兔子靠在墙边,看他一脚把门给踹开,冷笑道:“我建议你还是把他留给我。”
“不然会影响你儿子的前途。”
瘸老四吓得往后退,退到了衣橱前。
他停下,回过头,不解道:“什么意思?”
她的手摩挲着兔子的耳朵,并不看他:“意思就是你要是有案底,你儿子以后就不能考公务员了,不能当大官了,懂了吧?”
“……琅琅,你怎么了?”他说着慢慢朝她走了过去,“走,咱们回家。”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恶心。”她说,“我没疯也没傻,我跟季磊不一样。”
他下意识把她托过来的兔子接了过来:“那咱们回家吃饭吧,你妈做好了饭在家等着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