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娘子(51)

“观澜,你在这里等我,事成后我来找你。”

观澜笑眯眯道:“好的,小姐,不急。”

陈镜娇逃也似地离开,观澜面带微笑看着在她眼中的未来姑爷,“快去啊晁公子。”

晁珩腿长步子大,几下就赶上了陈镜娇。

观澜看着两人的背影,般配无比,陈镜娇扭头跟他说着什么,晁珩因为高,微微俯身凑过去听陈镜娇说什么。

观澜由衷的弯起嘴角,她总怕哪天自己不在身边,小姐吃亏,现在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大理寺的地牢比陈镜娇想象的还要阴森,甚至于比刑部的牢狱都要更压抑,陈镜娇攒着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晁珩眼尖看到后安抚她“没关系,有我。”

陈镜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踏入关着魏房应的牢中。

被铁索吊起双臂的人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听到声音以后迟钝的抬了下眼皮,看到是陈镜娇,压根没别的反应,好像就是猜到了她会来一样。

陈镜娇进去以后没说话,更没搭理魏房应,反而是在面前不远处的桌子上摆起茶具,开始泡茶。

晁珩让人退到门口,随着陈镜娇进去,随意的坐在陈镜娇的面前,两人动作平常犹如在茶肆中。

碧螺春在唐朝时就被列为贡品,干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产于春季,故名“碧螺春”。

陈镜娇先将煮沸的水烫好杯,再将合适温度的水冲入杯中,取茶入杯,动作优雅。因着烫杯,此此较高的杯温已隐隐烘出茶香。

整个阴暗的地牢充斥着茶的清香,果不其然,在眼的余光中,魏房应抬起了头,向她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这碧螺春,又名‘佛动心’,顾名思义,佛闻了也会动心。”陈镜娇手握茶杯,感受着温度,待茶汤凉至适口可品茶时,递给面前的晁珩。

“茶汤饮用和闻香的温度不能太高,高了烫嘴也烫鼻,过冷则香气低沉而味涩,此时正好,来尝尝。”

晁珩尝过后点头,“果真是佛动心。”

碧螺春的茶叶在杯中如白云翻滚,清香袭人。

魏房应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们什么意思?”

陈镜娇依旧不搭理魏房应,而是跟晁珩说:“铜丝条,螺旋形,浑身毛,花香果味,鲜爽生津,此话不假,说起来这茶还叫‘吓煞人香’,虽然比不上祁门红茶这种万里群芳最,但还是很不错的,等下次你来茶肆,我泡给你喝。”

晁珩当即明白陈镜娇的意思,“那就后天吧,我后天没事。”

“你呢,要不要尝尝?”陈镜娇终于搭理魏房应了,看着魏房应谨慎小心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长,“很遗憾,祁门红茶你没机会尝到了,但这碧螺春倒是可以尝尝,毕竟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话音刚落,剧烈的铁索挣脱声如雷炸在耳边,陈镜娇仍旧笑着举杯没动,魏房应犹如被激怒的野兽,大吼着:“滚!少来羞辱我!”

陈镜娇做出惋惜的表情,同晁珩道:“太可惜了,看来他没这个福气了,这好茶只能你我两人享用了。”

“对了,突然想起来,今日我在茶肆门口看到提亲的队伍,好热闹。”

晁珩顺着陈镜娇的话说下去,“我在大理寺里也听到了,确实热闹的很,这是谁家的喜事?”

“我家。”陈镜娇笑道。

两人双双抬头看向她。

“我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去我家跟我三妹妹提亲呢,听说我三婶婶可高兴了,婚事估计就要定下来了。”

陈镜娇说完这话,晁珩暗中松了口气,“那你三婶定然高兴,应该是许对了人家。”

“对啊,不然三婶跟三妹妹肯定都闹着不同意了,我三妹妹那脾气,可能要气的摔东西吧。”陈镜娇这话是说给魏房应听的,情景再现,杀人诛心。

魏房应果真大怒,“你们这对狗男女,谈些没用的赶紧出去,别碍着老子的眼!”

晁珩黑下脸来,抄起桌上的木杯摔到魏房应脸颊旁的墙上,碎木屑纷飞,划过魏房应的脸。

“嘴别不干不净。”

陈镜娇没恼,反而还在想着,晁珩自制力确实不错,大怒中发作还能控制自己看好摔的是什么杯子,不错不错。

“你要出去看看吗?”陈镜娇这次没等魏房应回答,“出去看看吧,毕竟最后一次了。”

晁珩一挥手,两个守在门口的人立马上前压着魏房应出去,魏房应激烈的挣扎着,路过陈镜娇时奋起,离陈镜娇将将半臂的距离,可还没碰到陈镜娇一根头发丝就被晁珩猛的一脚踢到一边去。

魏房应弓着身,疼的在地上打滚。

晁珩面无表情站在陈镜娇跟魏房应之间,“看着他。”

“是。”下属将魏房应拖死狗似的一路拖到了死牢门前,在魏房应挣扎着而毫无预兆的同时,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阳光刺眼的撒进来,激的魏房应连挣扎都不挣扎了,直捂住眼。

陈镜娇在黑暗中,等眼睛适应了光后,踱步上前,感叹道:“今天阳光真不错。”

魏房应将手拿下一半,刚想破口大骂,突然看到门外的景象后,停了下来。

“看到那里了吗,往前看,是不是隐约看到大街了?”陈镜娇上前一步,晁珩投来担心的目光,她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踢着裙摆蹲在魏房应身边,遥指门外。

“是不是很热闹?”

街上人来人往,在魏房应眼中,每个人都充斥在阳光下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想出去吗?”

魏房应不说话了,还在认真的看着门外那一点的景色。

陈镜娇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看了半分钟,然后干脆利落的站起身,“辛苦徒劳一场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这辈子都要在牢狱里,而别人却踩着你的尸体风光无限。”

她知道魏房应被关了快六七天,肯定一点光没见到,压抑的很。

如果是生于黑暗就算了,但他是从光明中被关进黑暗的,又有谁能忍住?

“好了,回去吧。”陈镜娇轻轻说。

那扇沉重的木门便在魏房应的眼中,缓慢而快速的合了上去,那最后一丝阳光在魏房应的身上直至消失不见。

她看着魏房应仍旧保持盯着门外的动作,轻柔的问:“还想出去吗?”

第44章 肆拾肆 “娇娇,不要躲我。”……

魏房应足足缓了一分钟, 恶狠狠的转头盯着陈镜娇,“废话这么多,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陈镜娇将滑落到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轻轻摆手, “拖回去吧,真可怜。”举手投足间的一股随意让魏房应觉得被羞辱到了, 狠狠的啐了一口。

两个侍卫看一眼晁珩, 得到晁珩的点头后又将魏房应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回去。

陈镜娇优雅的走到挣扎的魏房应面前坐下,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捏住碗盖仔细的撇去茶汤上的茶沫。

“魏房应,你是儋州人吧,说起来我陈家也有儋州人, 也算巧。”陈镜娇敛眸, “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认识。”

魏房应还是嘴硬, 说自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陈镜娇轻轻叹一口气, “你这又何必,我也遇见过你这种人,一厢情愿的往人家身上扑, 结果呢?人家非但没领情, 还反咬了她一口,到头来人财两空。”

说罢, 她看魏房应还是没反应,故作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的模样,轻捂住嘴:“说起来,我回家那次,听到我三妹妹跟三婶婶吵架了, 好像在说着什么表舅,三婶婶还发了好大的火呢,说着什么来着...”

“哦对,她说,我三妹妹从来都没有什么表舅。”她笑着望着魏房应,“你说奇不奇怪,我三妹妹应该是有个表舅啊,隐姓埋名来到京城,潜伏在京中,既能随时看到自己的姐姐,还能帮自己姐姐忙,时不时换个地方怕被人认出来,真是用心良苦。对吧?魏表舅?”

最后这句话触到了魏房应的最深处的弦,本来耷拉的头乍然抬起怒目而视,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你...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打紧,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会怎么样。”陈镜娇收回笑容,冷漠的看向他,“是谁指使你的。”

魏房应咬牙偏头,“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愿的。”

陈镜娇放下茶碗,“真是你自愿的?看我作为长女,挡了他们母女的路,心甘情愿为她们除去我这个麻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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