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娘子(3)

“这位客!这位客!哎哎那个不能动,这个也不能砸呀!”年轻的账房先生扒拉开人群,冲进去解救那盆他看大的富贵竹,愁的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我倒要看看这破店究竟有什么好,我家那厮成日来此喝茶,地里黍子都不管了!让你们家掌柜出来,不出来我就都给你们砸了!”人群当中一身着绿裙的中年女子嚷嚷着,顺手就抄起桌上的鹧鸪盏,说着就要往地上摔。

“窑变釉鹧鸪斑纹盏,黑釉瓷最贵,摔了就是你半年的庄稼。”陈镜娇清亮的声音响彻茶肆,人群霎时鸦雀无声,那女子甚至举着鹧鸪盏一动不敢动。

打蛇打七寸,她知道只有这样制止才是最有用的。

“我是掌柜,这位夫人有何贵干?天气燥热,进店慢说,莫要急坏了身子。”她缓步走来,人群不禁哗啦散开,为她腾出一条路。

因着人群散开,那女子径直看到面前的陈镜娇,一袭杏色袄裙,衬得肤若凝脂,反观自己的粗布短衣,灰头土脸,愤恨不满从中溢出,“我夫君成日到你这茶肆来喝茶,不务正业,我今日就是来瞧瞧你这究竟有什么真金白银的,能把他迷成这样!”

绿衣女身旁还有一瘦弱男子,扯着她的衣裳小声嘀咕:“我哪里有不管黍子,你知道我喜欢喝茶,而且我也不是天天来,不过隔个三五天而已...”话还没说完就被绿衣女子狠狠打断“你那哪里是喜欢喝茶,你怕是喜欢看人家!瞅人家长得好看便丢了魂,我真是后悔当初嫁给你!”

从两人对话中大体猜出事情经过缘由,陈镜娇清咳一声阻止这场尴尬的剧情继续上演,侧身冲着绿衣女道:“店里有没有真金白银还得夫人尝过才知道。”

“娘子你莫要胡说,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瘦弱男子赤红着脸低喊道,绿衣女却只瞅他一眼没搭理,没好气地对陈镜娇说:“我可没钱!”

陈镜娇忽视绿衣女尖酸刻薄的语气,反而笑道:“这顿不花钱,算我请你尝尝。”

陈镜娇给了绿衣女台阶下,加上语气柔和,她也不好再讽刺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身旁看戏的人终于忍不住劝说:“反正不花钱,你便进去尝尝,这茶肆的茶是出名的好,你夫君会骗你,可我们断然没有骗你的道理啊。”此话一出,不少人附和“对啊对啊,进去尝尝!”

终于女子拉不下脸,不情愿的跟着陈镜娇走去空椅坐下,仍嘀咕着“我告诉你,不好喝我可马上就走。”

陈镜娇问那瘦弱男子:“你家夫人喜欢甜腻些还是清淡些?”

男子不假思索马上说:“喜欢甜的。但甜而不腻,略清淡些最好,她最喜欢吃花糕甜饼一类的东西了。”

她听后点头,安抚绿衣女稍等片刻后便去了后厨。

好在前些天去集市买了些干果存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她用擀面杖将松仁碾碎,拿过来厨子发酵好的面皮又擀薄,刷上一层鹅油。

白净的面皮被刷上浅浅一层鹅油,陈镜娇捏了把盐撒上松子仁切成丝条状,再取另一块酵面擀成面片将刚才的面皮包在一起,最后刷上一层金黄的鸡蛋液切段,在顶端放三个松仁摆成三花状。

趁着这松仁鹅油卷进锅蒸的时候,她取前院柜中取高山红茶,途径绿衣女跟那瘦弱男子,绿衣女不耐烦地问:“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莫不是诓我?”

她嫣然一笑道:“好物不怕晚。”然后头也没回地进了后厨继续忙活。

一笼精致的糕点出炉,她盛进碟里,端着泡好的茶摆在等的焦躁的绿衣女面前。

淡黄的松仁鹅油卷,面皮嚼起来松软,一口下去又能吃到松仁干果的沁香,咀嚼到最后还隐约能吃出鸡蛋的醇香,再配合清淡的高山红茶,香酥与茶香碰撞,溢满唇齿间。

小巧可爱的松仁鹅油卷既不会太甜也不会油腻,几个下去还能略微果腹,让人禁不住一连几个统统入腹。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我向你说过的,这家茶肆的东西堪称一绝!”瘦弱男子瞧自家娘子一连将整叠糕点吃下,忙问,凑在一旁看戏的人也急着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她拗不过,终于开口说实话:“这茶肆的茶点...确实好吃。”

陈镜娇看绿衣女的表情从不屑到疑惑再到震惊,知道她被完全俘获,弯起嘴角说:“这糕点叫松仁鹅油卷,最适合女子食用。吃了有助于皮肤恢复光泽,红润气色,我瞧夫人从前应是花容月貌,如今只是被风尘吹黯了些,若注意调理气色,定重现光彩。”

“真的?”绿衣女被夸,心中那不满之情渐渐平复,再加之糕点是她在别处从未吃到的好吃,语气也不似刚开始那般冲。“今日是我唐突了,小掌柜年轻有为,一手好本领,莫要与我这等粗人见怪。”

“无妨,听你夫君说你素喜欢吃这种的,后厨还有几块剩下的,若不嫌弃,我让伙计包好给你一并带走。”陈镜娇说着便让观澜去后厨拿剩下的几块糕点。

“这怎么好意思,我已白吃你一顿,怎么还好拿东西?”这中年女子虽脾气骄横,但心却淳朴,见陈镜娇还要给她东西,忙忙摇头拒绝。

陈镜娇笑道:“你若觉得好吃,下次还来便是。”

话以至此,女子不好推脱,拿着包好的糕点回了家,走前还挽着她夫君的胳膊。

第3章 叁 葱蒜花椒跟酱油大火煸炒,然后切入……

大理寺今日的气压比往日都要低,因为武安侯回京被刺案,素来迟到的少卿大人被迫上了个早班。

评事拿着一摞卷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走过少卿大人旁边,恨不得隐身。

“哗啦—”竹简卷宗被展开,竹片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咚!”评事一紧张踩着衣摆哐当一声双膝跪地,手里却稳稳的接住卷宗。

“这是做什么,提前给少卿大人拜个早年?”路过的红袍男子扶起欲哭无泪的评事调侃一番后从中拿了个卷宗便大摇大摆地坐在晁珩对面。

“大早上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对了,我近来找到个宝贝,你猜猜是什么?”红袍男子施施然道,没想到晁珩非但不理他,还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算了算了你别猜了,我告诉你,我最近寻到一处茶肆,掌柜那手艺真真了得,她若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那是我喝了好久的蒙山茶。你说这同样的东西,落在不同人的手里,怎么就有这么大不同呢?”红袍男子托腮,炮语连珠,“对了,最重要的是那掌柜,啧啧啧...”

“长金泽。”晁珩突然打断面前沉浸在回忆中,一脸荡漾的人。

长金泽被人打断尚且有些懵,“嗯?”

“你说面粉混砒|霜,摔了一跤不小心把混合物撒进水井里,扯不扯。”

长金泽显然没想到晁珩思维这么跳跃,一时没跟上,思索片刻道:“是瞧不起大理寺吗?怎么不干脆说是砒|霜长在水井里得了,若派人去井边土地搜寻,必能寻到踪迹。”

“这么厉害,那这案子就交给你了。”晁珩头也不抬道,旁边的评事闻言火速将案牍抽出一本递在长金泽手中,双目含泪,显然被他这种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到了。

长金泽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低头一翻,大叫道:“这不是三年前城东那家无头案吗!”

因为案件复杂,晁珩足足在大理寺待到酉时才抽出时间,朝食没吃,午饭草草解决,此时才后知后觉饿的前胸贴后背。

他本想去附近铺子随意吃点,走都快走到了,突然脚步一滞,转头就往反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理寺离林隐逸肆不算远,抄近路走个一刻钟便到了,晁珩还没进门就听见店内吵吵嚷嚷,听声是男子的声音。

他刚一进门,眼神好使的观澜便看到了他忙上来求助“晁公子,快帮帮我家小姐,来了个流氓似的人非说我家小姐煎的茶是用门后臭水沟的水,这不是污蔑吗?”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晁珩听到这话,脸当时就黑了下来,“你家掌柜呢?”

“在东南角那处!”

茶肆伙计本就少,年轻瘦弱的账房先生从前就是个秀才,一拳就能被撂倒,酉时通常店都该打烊了,跑堂的伙计都散班回家了,整个店里就陈镜娇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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