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去哪儿了?”秦晋也从后边跟了上来,他这一宿都和文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看到路秦,他自然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怎么会有人假借公司的名义,接他走,这样的安保环境,怎么让人放心。
可是路秦也没有回答秦晋,他站起身,自顾自的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往自己的那辆商务车的方向走过去。
秦晋也算是问出了文新想要问的问题,很快,他就察觉路秦有点儿奇怪,他跟在路秦后面,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文新很清楚,路秦这幅入魔一样的情形,十有八九是关系到张老师的事情。
他正自己胡思乱想,眼前一黑,差点儿撞到了路秦身上,原来,路秦早就停下了脚步,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青禾,又折返了回来,走到青禾面前:“他的处境危险吗?”
原本青禾看到路秦和文新走了,自己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她正准备回到那辆破旧的面包车上,可见路秦走了回来,又问起张昀泽,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摸不太清楚两个人的关系,但是傻子也能明白这其中肯定不简单,长廊里他用枪指着张昀泽,张昀泽心甘情愿赴死这个戏码足以让青禾觉得路秦在这里惺惺作态:“只要他不愿意,应该没人杀的了他。”
青禾这话说的很意味深长,路秦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觉得青禾说的没有错,张昀泽多厉害啊,追的了债,杀的了人,自己与他认识的时候,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和那些人划清界限了,如今又变成了众人争夺的对象和矛盾的焦点,黑白两道来去自如只手遮天,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担心他了。
吃饱了撑的。
路秦翻了个白眼,转身快步走上了车,秦晋也跟了过去,文新看着奇怪,就等路秦和秦晋走远了,才追上反方向走开的青禾,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我们老板怎么了?”
“那是你老板,你自己去问他。”青禾是从不惯着谁的,她拉开那辆破面包车的车门,发动汽车,从文新身边呼啸而过。路秦的事情完了,柯西玛的事情还没完,现在仓库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得赶回去帮忙,张昀泽和梓曜都不能死,这两个人一旦死了,自己肯定会被柯西玛碎尸万段。
文新被撂在那儿吹风,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回身紧跑两步跟上秦晋的脚步,三个人一起上了车,秦晋发动汽车,往市区开了过去。
路秦坐在车里,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碗茶里,他拿起来轻轻摩挲了一下杯子,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文新以为他渴了,刚想给他倒水,就看到路秦按下窗子,把茶杯顺着窗子丢了出去,风呼啦啦的灌到了车里,冷的让文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接着,路秦把放在后座上的茶叶也丢了出去,然后又按上了窗子。
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文新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肯定是张老师又怎么样了,否则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让路秦这样反常的。只是每每涉及到张昀泽,文新就不敢贸然说话了,毕竟昨晚路秦的疯魔还历历在目。
那茶叶和茶杯……陈文新觉得一阵肉疼。
车子依旧停在了前几天他们出事的那家宾馆,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路秦的东西还在这里,而且这家宾馆他经常住,也都习惯了,所以就直接回了这里,前台战战兢兢的开了房间,路秦拿着房卡上楼,一路上路秦也不说话,文新只能守着,一步也没敢离开。
可没想到,路秦把行李放在房间里之后,哐的一下关了门,连文新都被挡在了外边,这让他有点儿害怕了,之前无论发生什么,路秦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故意背着他的,想想当初路秦出车祸前后的那个状态,他怕不是又犯病了吧……文新想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路秦关好门,脱掉大衣,打开灯,非常利索的拉开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也没有耐心一件一件的看,拎着行李箱就把东西往地上倒,那里面有些名贵的保养品,药物,衣服通通散落了一地,路秦抿着嘴打量了一番这些东西,又拉开了房门。
文新由于实在不放心,正趴在门口从门缝里听里面的动静,没想到路秦突然开门,他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扑了进去,路秦推开他,在走廊里看了看,见尽头是打扫客房的杂物间,径直走过去,从里面拽了一个黑色装垃圾的塑料袋,拿回房间,又关上了门。
他坐在自己的行李中间,顺手拿起一件东西,那是昀泽的快板,他丢在了垃圾袋里,还有昀泽爱喝的茶,也丢在垃圾袋里,甚至是张昀泽喜欢过的国风品牌,任何和张昀泽有关的东西,他都要丢掉,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在看见他,和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一场噩梦的结束,竟然是因为另外一场噩梦的开始。
吐槽: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串联
十年了,整整十年。
路秦一直不敢去路遥的坟前,甚至连哥哥的牌位,平时都是放在父母屋子里,他没有勇气去看一眼,更没有勇气去上一炷香。
当年自己考上大学,母亲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自己,说家里的钱只能支撑他一年的学费,没有办法供他读完整个大学的,可那个时候的他,太清楚只有自己从那个小村子里走出来,才能不像父母活的那么窘迫。
而走出来的唯一途径,就是好好的把大学念完。
那个时候,全家只有哥哥是支持自己的,他放弃了马上就要定亲的姑娘,决定来深圳打工供自己念大学,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路遥或许就不会死,父母也就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至今都还记得,路遥的骨灰被送回来的情境,警察悄悄的和自己说,尸体被火车压成了两半,实在太血腥了,而且因为他生前牵扯的一些事情,哥哥死因的调查也耗费了一些时间,所以无法把尸身交给他们,送回来的只能是骨灰。
路遥是很壮的一个男人,和路秦这幅瘦弱的样子完全不同,但是路秦接过路遥的骨灰,捧在手里,轻的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路秦一直以为,这是他这一生噩梦的开始,而张昀泽的出现,则是从噩梦中的徒然惊醒,劫后余生的侥幸感与感动,让他无法自拔的迷上了他。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真正带他入梦的,正是这个他付出了七年情爱的人。
一场噩梦的结束,竟然是因为另外一场噩梦的开始。
人生就是一场恰到好处的荒诞剧吧。一切都那么好笑,可一切又让人笑不起来。
而那个他曾经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人,竟然将这一切隐瞒的如此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柯西玛挑明了一切,这些事情,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得是一个多冷血的人啊,才可以将自己掩盖隐藏的那样完美,不露声色的与自己耳鬓厮磨。柯西玛说的也许是对的,他就是将自己当成一个缓解内心愧疚的人,哪里来的真感情呢?
——既然谈不得情爱,那就谈冤仇吧。
有些话实在不能随便说出口,一语成谶这种事,路秦身上发生了太多,只不过此刻的路秦,也谈不到愤怒或者悲伤了,他甚至也有点儿害怕现在的自己,害怕这种平静。
当初这话里的情爱冤仇,是将他们牵连在一起的纽带,说白了,谁在乎是什么呢,只要有牵扯就是好的。
路秦抽怀里掏出钱包,抽出钱包里的照片,他们两个人站在台上,时寸站在昀泽身边,闫静站在自己这边,大家都笑的那么好看。
只是此刻,他不想与张昀泽再有什么牵连,这段感情,他那些一厢情愿,如今看起来,都不过是一个大大的笑话罢了,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腿有点儿麻了,路秦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走到大落地窗前,望着外边的车来车往,想起了昀泽当初刚走的时候,大约两年前吧,他总是一下子很难接受,恍恍惚惚的感觉昀泽还在身边,后来从台上摔了下去,用药之后,这种情况就愈演愈烈,甚至他好像就活在了自己的想象里,直到他错把文新认做是昀泽,追出去之后出了车祸,才算是从这场大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