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在,徐易两家面上和解了。父亲严厉批评大儿子:“以后着火了,救不了就跑。”
他转向易丰羽莫名的愧疚,记忆里自己离开忘记带上小儿子,说话不由得软了一些:“好好读书,不要再打架了。”
易丰羽懂,任何正常人都会害怕妖怪,家人不是故意抛下自己的。因为九尾狐的影响,他的情绪也激动了些:“好。”
他笑了笑:“我去上课了。”
没有得到父亲的回答,易丰羽转身离开,脸上释然的笑意。他曾经为方方面面比不过兄长而纠结痛苦,现在他放下了。父母心中,他不是最重要的又如何。
至少,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会不问缘由走向自己。
易丰羽脚步快了起来,轻轻松松跑到少年面前,笑容阳光:“童昱!”
童昱:“厉害啊,烧了校长办公室。”
易丰羽被嘲讽了一脸,他缩了缩脖子:“我会赔的。”尽管表面上是意外,他还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至于谁敢欺负童昱,他只会更坏。
他小心翼翼走近童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他把童昱当做最好的朋友,可少年会不会觉得自己像死皮赖脸的累赘?
童昱挑眉:“还可以忍受。”
易丰羽丧着脸,天要塌下来了,像垂着尾巴的大狗子:“我是怪物,你讨厌我了。”
童昱一哆嗦,嫌弃:“好话不说第二遍。”
易丰羽瞬间阳光灿烂,粘了上去:“你不会讨厌我的,对吧。”
易丰羽多年不屈不挠(没皮没脸)死缠的经验,被童昱不喜的人,连在少年身边呼吸的资格都没有。
易丰羽天生红发,亲人全部黑发。他从小就听过很多闲言碎语,周围的小朋友也不跟他玩。他一度很难过,不解,红色头发真的有这么丑吗?
他偷偷用过染发剂,高兴没一天就恢复了原样。头上红色的毛发旺盛生长,他又哭又闹,逼着父母带着自己剃光头。然而,大家又嘲笑起了他是个小和尚。易丰羽天天戴着黑色的帽子,羞于那人看见自己的脑袋。
直到有一天,他参加了一场葬礼。人群中有个小男孩安静无声,像易丰羽在橱窗里看过脸庞精致的娃娃。大人们窃窃私语,童家小公子经历了绑架,母亲失踪,父亲又病故,真是不容易。
小易丰羽花了很久才发现,小少年有意无意在看着自己,按捺不住地问:“你在看什么?”
小童昱脊背挺直,黝黑的眼眸清澈见底,盯住对方头顶:“红色。”
小易丰羽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他立马捂住了帽子,严严实实挡住:“没…没有。”他还小,并不懂莫名的自惭形秽,只想逃跑。
一直安静的少年微微弯眼:“红色好看。”
易丰羽第一次听见有人称赞自己的头发,懵了片刻又想哭。他意识到小少年说的是真话以后,总是情不自禁地缠着他,想多看看那个笑。
后来,易丰羽摘下了帽子,任由红色艳丽的头发肆意生长。他不再逃避外人诧异的目光,只因为童昱说了好看。
也许天生的红发是九尾狐,易丰羽疑惑了十几年,终于明白了缘故,有点哭笑不得。早点战胜九尾狐,他的生活恢复平静,童昱不会受到影响。
易丰羽单纯地想,忽然看到童昱脸色微变:“怎么了?”
童昱凝眉,摁住胸口,心头一寸寸破碎错觉:“疼……”
他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九尾狐心碎了,他的新娘会受到牵连。
原来心碎,是这种感觉啊。
☆、九尾狐的新娘
心碎的滋味并不好受,平生第一次,童昱心痛得意识模糊,耳边滑过模模糊糊的对话。
白泽声音罕见的愤怒急切,大喊:“你给我出来——”
九尾狐笑得很轻:“不爱我,他会死。”
白泽:“解开标记!”
九尾狐:“冷面冷心的神兽白泽也会紧张啊。放弃吧,他只能属于我,哪怕是一具尸体……”
白泽:“做梦!九尾狐,你敢让他受一点伤,所有的狐狸子民,吾一个不会放过。”
九尾狐:“呵,公正无私的神兽要背弃原则,手染无辜的鲜血吗?你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消散于世间。”
静默了许久,银发青年清冷嗓音一字一顿。他看向昏迷少年的银白眼眸逐渐炙热:“我是他的守护神。”
九尾狐痴迷地摸着童昱的面颊,癫狂地笑:“哈哈哈哈好,最后赌一次。亲爱的新娘,不要让我失望啊。”
对话逐渐远去,童昱彻底陷入了黑暗。
……
“童昱…童昱……”
轻声的呼唤,脸色苍白的少年睁开了双眼,大病一场后的浑身无力:“易…丰羽?”
红发少年紧紧攥住童昱的手,拍着胸口:“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童昱没有回答,看向安静宜人的高级病房,莫名不自在,好像少了什么。
刹那间,他漆黑的瞳孔微缩:“白泽呢?”
易丰羽歪头:“……谁?”
“哦,你看不见。”童昱几乎要习惯了形影不离的银发青年,这么大一只神兽消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剥离了。少年慢慢坐起来,呼唤,“白泽…白泽,你回答我。”
易丰羽轻轻捧着童昱的脸,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只剩焦急和亲昵:“你怎么了?白泽是谁?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童昱不明所以推开红发少年,拒绝过份的亲近。他目光怀疑:“你搞什么?神兽白泽啊,我的守护神。”
易丰羽愣在原地,脸上露出迷茫失落的表情:“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嘛。童昱,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他按了呼叫铃:“让医生检查一下。”
不对劲。
童昱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发生了什么。
易丰羽一脸赤诚关心,他对白泽存在一无所知,不像是假的。
童昱强行出院,回到了空荡荡的城堡。没有白泽、小兔子,也没有阿瑟王子的身影。
少年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质问道:“九尾狐,他们去哪了,你做了什么?”
“他们是谁?我什么都没做啊。”阳光大男孩难得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靠近,“童昱,医生说,你现在情况不稳定,需要多多休养。”
童昱揪住红发少年的领子,突然爆发的头疼让他心烦意乱:“住在这里的妖怪呢?九尾狐,你不要装。”
易丰羽纵容着少年的小脾气:“这世上哪里有妖怪。”他轻轻抱住童昱,拍了拍,“我不是九尾狐啊。”
童昱让发小的粘糊劲儿肉麻到,过份的包容宠溺一点也不像大大咧咧的易丰羽。他推开红发少年:“别碰我,你到底是谁?”
红发少年呆立在原地:“我是易丰羽啊。”他揉了揉眼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荡产生了幻觉。你可能很混乱,没关系,我会陪在你身边。”
“只是,”易丰羽声音含糊,眼神难过又心疼,“你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好不好?童昱,我是你男朋友,我不会害你的。”
“男朋友?”童昱笑了,“产生幻觉的是你吧。”
“不,你怎么可以不记得了!”易丰羽遭受打击,扯开童昱的领口,勾出一条银色链子,抚摸上面挂着的戒指,“这是我送你的。”
大大咧咧的发小目光深情,童昱震惊了,脑海闪现了一段熟悉又陌生记忆……
沙发上,他枕着红发少年的大腿看书,易丰羽不知何时停下打游戏,勾了勾自己的手心,满不在乎的声音隐隐发紧:“送你一个礼物要不要?”
阳光洋洋洒洒透过落地玻璃窗,童昱放下书,一眼看穿易丰羽眼底的紧张期待。他故意笑道:“不要。”
易丰羽泄了气,无奈笑:“你先看看。”
两枚精致的戒指静静躺在童昱的手心,易丰羽耳尖慢慢发红,揭开心照不宣的隐秘爱恋,“这是我做的。你一个,我一个。”
他们一起长大好兄弟,一个眼神知道对方所思所想。在童昱屡次被女孩子告白后,易丰羽莫名其妙的生气,心急如焚。他甚至希望童昱一辈子只有自己这个好朋友,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仍飞蛾扑火般捧出那颗炙热的心。
所幸,易丰羽赌赢了。童昱收下了做工青涩、饱含爱意的戒指,用项链挂在了心口:“啧,有点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