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心神,就在马车刚刚驶入孔府角门之时,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惋惜的,还是顾好眼前实在。
......
“少爷!您还不睡下吗?已经快戌时末了!”惜秋给泥炉上的茶壶重新换过茶叶,关心地问道。
“夜色已深,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睡吧!这里不用伺候!”杜尘澜笑着吩咐道。
他在等守月的消息,今晚过后,明日京城必将又有大动作。若是想在此事中捞些好处,那必定要将幕后主使给找出来。
果不其然,只等了半个时辰,就传来了守月的动静。
“大人!让您久等了!”守月入了书房,脸色十分凝重。
杜尘澜摆了摆手,“无妨!打探到了什么?”
“咱们派去的人探查到驿站的消息,的确有不少地方官员的奏折送往京城,其中以淮南府知府于筹的奏折最多,约有六封左右,都在这半年之内,只可惜咱们打探不到奏折的内容。”
杜尘澜敛目思忖,地方官员上奏折本就不是稀奇事。虽说一般无事不会上奏,但也并不代表这就是弹劾祝有量的折子。
然淮南府是两淮盐道中产盐最多的府城,在两淮之中至关重要。若是淮南府知府频频向朝廷上奏,那就有些说不清了。
且都集中在半年之内,难道这半年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七,你去将府上最近一年的邸报都拿来!”杜尘澜突然朝着外头吩咐道。
“今日朝中还弹劾了左通政侯周云,皇上白日里已经派人去搜查了通政司,只是暂且并未查出那些所谓的奏折。此事十分隐蔽,各家府上竟是没走漏任何消息。因是在宫中,咱们打探消息便有些不便了。”守月立刻补充道。
“倘若真将奏折昧下了,那也不可能将其放在通政司,多半是毁了,又或许是给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藏了起来。但这般也不可能轻易找到,除非他自己开口。然而毫无凭证之事,谁承认谁就是傻子,这会儿指不定还在牢里喊冤呢!”
杜尘澜摇了摇头,这段时日大理寺是有的忙了。
不过是一刻钟,天七就将邸报都给捧了来。府上都有看邸报的习惯,不论是杜尘澜,还是钱氏他们,毕竟已经置身官场,自然得对朝堂的消息十分关注。
杜尘澜拿起最上面的一封,这是今日的。大郡朝的邸报一般在每次上朝之日才会有,当然,有时朝中突然发生大事,那也会加印当日一份。
三人花了一个时辰,都没在邸报上找到和于筹有关的内容。只有一封有关两淮盐道的税收,其他所提根本与之无关。
杜尘澜放下邸报,半年之内六封,必然有与盐道有关的。然而这其中竟然只字未提,可见确实有人将于筹的奏折瞒了去。
只要查出淮南府的奏折是由谁负责的,此人是最不能推脱的。既然弹劾了左通政侯周云,即便此事最后是雷声大雨点小,此人也不可能脱开干系。
那此事摄政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要想将奏折瞒下,凭侯周云一人是绝对不成的,这次牵连的人可不会少。杜尘澜深吸一口气,看来通政司和都察院也要迎来大换洗了。
第九百零八章 玩弄于鼓掌
“大人,您之前让小人仔细着扶风楼的动向,这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出入扶风楼的官员名单。”
守月这次可是花了大功夫的,要查出入扶风楼的官员可不容易。他们就躲在暗处守株待兔,一有藏头露尾的马车,他们就派人去调查,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还好今日出入扶风楼的官员没几个,否则他们这会儿还在查探对方的身份。
杜尘澜接过名单,打开一看,见上面只有四人的名字。
“大人,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曲国公府二房的曲容翰公子,另外,小人竟然还看到了四少爷!”
守月脸上也有几分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看得很是仔细,就是四少爷杜海州无疑。
“四哥?”杜尘澜闻言将目光从名单上移开,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就是四少爷,小人确信自己没看错。他与曲容翰一同入了扶风楼,待了有两个时辰左右,才离开不久。”守月很肯定地道。
“四哥不是已经回了靖原府吗?怎可能还在京城?靖原府可有消息过来,不是让人看着他吗?”
杜尘澜脸色有些不善,杜海州野心勃勃,且还偏偏自命不凡,深觉怀才不遇,对他亦是又嫉又恨。
“靖原府并未有消息传来,小人亦是担心在靖原府看守之人的安危,可想想四少爷身无缚鸡之力,难道还真能将那几名护卫给杀了不成?要说护卫叛变,小人觉得不太可能啊!”
守月对此也很是不解,跟着四少爷哪有跟着大人有前途?这几名护卫不会这么傻,向四少爷倒戈了吧?
杜尘澜却是想的没这么简单,杜海州能有这么大的决断?难道是背后有人相助?
“去查!你可派人跟着他去落脚处了?找出他的住处,他与曲容翰厮混在一起,对咱们十分不利。易云先生是冲着朝堂来的,他会被人利用。”
不是杜尘澜自负,杜海州如今不过是个举人,对方看中杜海州什么?杜海州又能为对方办什么差事?毫无根基之人,手下更无可用之人,更何况这个举人还是舞弊来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杜海州不将精力放在春闱上,偏偏要走这些歪门邪道。即便抱住了大腿又如何?难道那些人还能帮他一直舞弊到殿试不成?
“小人已经派人跟着他了!不过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是否要将他送回靖原府?”守月拿不定主意,这四少爷可真会折腾。
他们大人在没入朝堂之前,也是将精力大多都放在举业上。说一千道一万,没过春闱,再殚精竭虑都没用,四少爷怎么就不明白呢?
“先派人一直跟着他,就凭他自己,不一定会来京城。”杜尘澜只觉得头疼,杜海州多半也没和父亲他们说,定是秘密来京城的,就是不知老爷子是否知情了。
“明日你派人去问问老太爷,将四少爷来京城之事禀报给他。”杜尘澜说到此处,又顿住了。
“算了,明日我亲自去说!”杜尘澜得看看老爷子是什么态度,杜海州就是个麻烦。
他将心思又放回了手中的名单上,前二人他不熟悉,第一个是京兆府尹,第二人是户部一名侍郎。第三人则是吏部郎中苗鹏泽,此人他之前是接触过的。而最后一人的名字,让他有些愕然。
“工部右侍郎陶岳峰?”杜尘澜微微蹙眉,此人不是摄政王一脉的官员吗?此人可不用怀疑,处处以摄政王马首是瞻,早就与摄政王绑在一起了,为何会出现在扶风楼?
白日里刚刚弹劾过侯培青和侯周云,晚上就去扶风楼寻欢作乐?最近京城乃多事之秋,他竟然还有这等心思吗?
杜尘澜右手指节敲击着桌面,沉默了半晌,又吩咐道:“这陶岳峰,你们去查查此人最近的行踪,想办法查出他去扶风柳的次数与时间。”
守月郑重地点了点头,虽此事有些难办,但难办也得想办法。
杜尘澜又想到扶风楼的下人必定口风很紧,想打探消息不容易,他心下又开始思忖起来。
突然,杜尘澜的双眼一亮。
“你明日去禀报太太,在花粉铺子里的账簿里找找,看看扶风楼是否会在花粉铺子采买。是派人送去扶风楼,还是有扶风楼的管事来挑。”
花粉铺子已经名声在外,扶风楼不是一般的青楼,这里头的女子吃喝用度十分讲究,是真正当闺阁姑娘家养着的。
守月顿时恍然大悟,若是派人送去,他们便可找个天字辈的女孩子混入其中去打探。即便是管事来挑,他们也必定能找出其他办法。
然而杜尘澜却觉得陶岳峰不太可能是去扶风楼找姑娘,而是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他的嘴角牵起,终于开始明朗了。只要将关联之人都一一找出,他就能洞悉对方的计划。不过此人可是当真厉害,人虽远离朝堂已久,却将朝中那些人玩弄在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