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国的风格很不一样。”
艿绣没想皇后居然和她闲谈,一时间提起的心放下了些,“民女素日同她水火不容。”
想起那个整日与她攀比的女人,艿绣语气轻快了些。
皇后轻笑,“你们这些各凭本事的女儿家,都是好的。”
若不是先前那骇人的气势还有些余震,艿绣觉得这位皇后定然是个温和的主。
不过待她,倒是没什么敌意。
她虚虚的应了一声。
“不仅是安国,月稚的母亲你可认识?”
“听月稚听起过。”
“是了。”皇后似是陷入回忆里,“你不来自溱安,又与月稚长几岁。”
听话中意思,皇后莫不是查过她的底细?艿绣心里慌了一瞬。但她很快想到,这位是个对宋月稚好的人,且照如今的态度来看还是极为和善的。
艿绣缓了缓心神,道:“三岁。”
“好在还有你为她出头。”皇后声音低了些,“不然我又怎么对得起她母亲。”
当年若不是她劝说荣国公跟随圣上,两人又怎会一别经年,再相见时......
感觉到皇后的语气不大对劲,艿绣不敢接话。
皇后也知不该与她谈这个,释然一笑道:“今日这出戏你可瞧明白了?”
“还请娘娘明示。”
艿绣知道皇后留她下来必定有所指示,但她也不敢乱猜,只她吩咐的照做便是。
可皇后却道:“我不给你拿主意。”
言罢她让人送了一块腰牌到她手上,“皇子离京必然引起风波,圣上也不一定会同意,不过,这腰牌给不给他全看你的意思。”
艿绣不知这块令牌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她明白了皇后话中含义。
让不让宋月稚和江虔文见上一面,全看她同不同意两人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了。
她没有扭捏推脱,而是看着令牌沉默了良久。
她看得出,江虔文对月稚的感情不一般,不说其他,这人身份显赫谈吐不俗,现如今又肯低下头到她跟前来,心倒是诚恳的。
他毕竟当时让宋月稚失望了,若是换作以前,艿绣想也不想便会抛开这东西,但现如今思及远宋月稚落魄潦倒的‘心上人’,她不禁犹豫。
说到底,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若是宋月稚有了旁的选择,也不会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
一月后,午泉关
商队来往之处,茶肆酒馆热闹非凡。
烈马的绳索紧套在栏杆上,范起拿起剑便往里头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带着温热。
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处,那人身着灰衣,浓眉长脸,如鹰隼般犀利的神情让人心头发抖不敢直视,他已然收敛了气势穿上最普通的衣衫,还是有不少人离的远了些。
他眉头一皱。
“将军,好歹你笑笑啊,那店小二都不敢上来换茶水了。”范起还是忍不住说他两声。
眼看着宋温游的脸色越来越沉,大有下一刻就要拔剑而出破桌而起的气势。
范起丝毫不慌,道:“要是小姐见了你这幅模样,怕是离的远远的。”
言罢,那几欲聚拢的攻击一顿,瞬息消散下来,宋温游沉思片刻,从腰间掏出一块小铜镜,再是裂开了不苟言笑的唇,上扬到一个可怕的弧度。
那是真可怕,因为范起察觉到周围的人又往外挪了五米。
第57章 进京 言无其他,唯余思耳
范起一时间默默无言, 他不再打扰宋温游的雅兴,从怀里拿出刚从驿站取出的信。
那是校尉从京都寄来的,宋温游并不作声的撇了一眼, 好像不大愿意翻看的意思。
无奈之下, 范起只好自己打开为他阅读,刚看了几行字, 便无端惊叹好几声。
宋温游怒了, 一掌拍桌,“他写了个花出来?”
“将军。”范起放下信纸,看向四周,“说不准小姐都到了呢,你注意点。”
宋温游气结于胸, 最后只好整了整衣领, 往惊恐看着他的众人‘友好’的‘笑’,接着粗眉皱成倒八字, 垂下头问, “他写了什么玩意?”
范起答,“人到京都,给您报平安呢。”
就这?那你她娘的惊个屁!宋温游刚想大手拍桌面, 就被范起摁了下去。
“我还没说完呢!”范起知道这位的暴脾气, 旁的事冷静的很,干系到小姐就不行。
江汶琛这人呐, 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径直挑战他的底线,拨弄他的逆鳞,刚见人面就直言自己心里那点肮脏心思,就这么多年绕是他功劳再大, 将军对人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时至今日,好歹还是能听几句话的。
可这信上……范起不免心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校尉说,上次的信他迟迟没有回复,是因为他其实对小姐并无感情,说是......让您劳心了。”
下一刻,那看似结实的桌面轰然断裂,凌厉无比的气势让原本已经习惯的范起的心都颤了颤。
不是,平日不是你老人家厌极了他的口无遮拦吗?这下人家让一步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么?
众人原先想着离这个满身煞气的人远点,就不会被波及,没曾想那桌腿桌椅掀的尘土差点没给他们呛瞎了眼。
别是碰到恶霸住店了吧?众人颤着手摞起裤脚,若有不妙,赶紧跑。
掌柜心都在滴血,不仅有个活阎王,这是害其他人全吃霸王餐呐!关键是他根本不敢上前找事,那人气势雄浑,就他们店小二这小细胳膊细腿的,别被拆了店都算好事了!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屏气凝神之时,屋外传来柔和的脚步声,结账的桌面上轻轻拍下一只白净的手,清绝的声音传来,“赔偿,见谅啊。”
范起一抬眼,心里便直直惊叹。
这样貌也实在太过出挑,精细的五官仿若雕刻而成,肌肤薄薄一层透着桃红,再配上淡色的描花长裙,一时间整个客栈仿若被这道柔光照亮了些许。
众人静谧之时,那小姑娘迈着步子朝‘恶霸’走去。
不,等等!
在众人心提到嗓子眼时,她一个脚步扑入宋温游怀里。
她身子实在瘦小,在高大的男人怀里像是一只再脆弱不过的小猫,只要那人微微用力便能扼杀。
宋月稚蹭了蹭宋温游的下巴,轻声喊,“爹爹。”
高大的将军身子有些僵硬,直直的盯着面前不明事理意欲上前的掌柜,差点没给人吓得跪下地。
接着他屏气,极其不自然的抬手放在小姑娘的头顶,防止舌头打结冷酷的甩出一个字,“嗯。”
他的掌心很硬,下巴留有些许胡须,不过宋月稚却并没在意,附在他怀里轻合了眼,嗅着相识的气息。
她未及父亲便离开她左右,正是三年有余了。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是这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人生出来的?
不知怎么回事,刚刚看着还格外骇人的恶霸这时候居然温情了不少。
得救了!
宋温游任由女儿抱着,素日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气性似乎被桎梏,是动也不敢动。
好久,宋月稚才松开了手,看了眼满地的狼藉。
范起赶忙上前,堆着笑道:“见过小姐,我是范起。”
这人宋月稚也清楚,是父亲的副将,在信中听起过,她露出笑点首表示回应。
就是这浅淡的笑容,范起算是知道当年江汶琛为什么说第一眼见到便难以忘怀了,他这种有家室的都忍不住惊叹其容颜,心神为之牵引。
宋温游一看他几乎要看直的眼睛,当即拳头就硬了,还是被女儿拉了拉衣袖,才对她露出练习了一天的笑容。
众人心头一杵,这对着亲生女儿怎么还露出这凶相?
宋月稚却毫无察觉,疑惑问道:“父亲缘何生气?”
气得把桌子都拍碎了,看来事情不小。
说起这个,宋温游当即脸色一黑,他抢过范起手上的信,心说这个混账写的东西万不能玷污了自家闺女的眼睛,几下撕成碎片往空中一撒,最后嫌脏的拍拍手掌。
“糟心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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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次春闱竟被圣上改为了殿试,足足提升了一个档次,但参考人选却等同于会试,与进士一同考,实是奇谈。
但也变相说明,因边城之乱损失的一大批官员空缺位庞大,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这对于贫寒考生来说,是万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