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眼熟,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么特别的位置,那么罕见的颜色。
她也蹲下了身,问了句,“我可以摸摸你的后颈吗?”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皮,片刻不确定道:“为何?”
宋月稚没有解释,而是怀着忐忑的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他允许她的接近吗?
她不敢肯定,自小除了家人,自己便不被外人所喜,如同那时候三皇子所说,她已经十七了,过了年后又到十八,却没有一个人问津。
她在京都中,便是被一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凡是见她生的貌美的,知道她的名声后很快能恶言相向,尤其是他们家中的夫人小姐,更是厌极了她。
从前宋月稚也不在乎这些,她也不需要有旁人追捧,但时间久了,她便总觉得是自己品相太差,性格也坏,才没有一人愿意与她交往。
她以为江汶琛是知己,便由着脾气和性情坦露在他面前,可是或许这样的自己,并不讨喜。
两人目光对视处,仿若被浅金的碎光渡上了热意。
江汶琛似是自若的道:“好。”
倒没有多少旖旎。
宋月稚觉得没试探到他的底,这人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过话已经说了,她便抬起手穿过他的脖侧,接着轻柔无力的覆盖在那颗小痣上。
或许是她的手指太凉,江汶琛轻颤了睫,停了停呼吸。
很快,她便撤回了手,且轻轻皱了眉。
见她这样,江汶琛声音尽量平静道:“有什么问题吗?”
“公子,我觉得这不对。”
“嗯?”
宋月稚郑重其事的看他,严肃道:“你就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比如心跳加快,或者像她一样脸红什么的。
江汶琛细想了一下,她难道以为自己脖子后边的这颗痣是什么隐疾不成?
一时间,他有些无奈。
“没有,别多想。”
宋月稚咬了咬唇,最后慢悠悠的‘哦’了一声。
看她的模样似乎有些失落,但江汶琛没弄懂她的心思,只能捏了捏微有出了些薄汗的掌心,旋即带着她站起身。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老板可有为难你?”
自从上次一别后,他便担心她会与老板起争执。
宋月稚也不想叫他担心,张开手转了个圈圈,展示了自己非常健康的身体之后,她道:“你看我,无恙。”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有些含糊的问他,“公子想为我赎身?”
一般来说,艺娘若是给自己赎身,便是要成家的意思,江汶琛说为自己赎身,难不成.......
她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的表情看。
那人浅笑,“我见你在花楼屈居,有些不忍。”
宋月稚微顿,这人好像一点都没别的意思,怪她多想。
但她很快隐去眼中的情绪,道:“我若是想为自己赎身,钱还是够的,不需要公子操劳。”
那就是不想离开清莺坊。
江汶琛一时间哑然无言,他总觉得小姑娘好像兴致不高,或者说有点小气性。
他只好叹气,柔声的言表歉意,“是我唐突。”
真的好生疏。
宋月稚抿了抿唇,心想他们的关系许是真的停在知己哪一步,或许对他来说,自己可能都算不上什么红颜知己。
“江汶琛。”她忽然叫他的名字,“你觉得我会介意你的唐突吗?”
他欲言又止,眼底燃了点点星火。宋月稚不想其他,只是不要让自己难受。
“我不介意。”
朋友也好其他也好,她就是想告诉他,不必与她生疏。
—
两人正对峙着,忽然不远处,童夕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她跟江汶琛打过招呼,到了宋月稚身侧,低声在她耳边道:“艿绣来了。”
“什么?”
宋月稚心头蓦然一颤,接着才道:“怎么没人与我说呢?”
“今个早上封娘子才同我说,姑娘你急着来听竹居,我想着一时半会也不要紧,谁知才不到半日,人都已经到清莺坊门口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宋月稚惊讶了一会,但她没急着赶回去,而是叫童夕先回去招待。
等人走后,她对江汶琛道:“我在京都的朋友到访,公子可介意......”
艿绣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同他介绍介绍也无甚不妥,但若是他不想见便罢了。
每曾想那人竟然默了良久,就好像陷入了什么困难的问题里,一时间无法轻易破解。
直到宋月稚想要再唤他时,他才微扬了眼角,笑了笑。
“嗯,晚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第48章 见友 我可以告诉他
从他口中唤这名, 让宋月稚有些意外。
宋晚,宋晚。
真希望往后一直是宋晚。
她展露眼尾,亲和的笑, “嗯, 我们走吧。”
—
清莺坊的两位与艿绣并不相熟,是第一次见, 但柳夜夜却意外与她说的上话, 或许是气场相合。
封絮插不上嘴,便不紧不慢的听着。
其实大多艿绣都算了解了,她得知宋月稚在这过得很好,心底也是高兴的,但唯一提到江汶琛的时候, 神情变了变。
这时候正好, 宋月稚带着人进门。
她得知人来也有些喜悦,见到那张许久不见的面孔, 她脚步都快了些, 直到扑到人身侧,甚至差一点就扑进她怀里。
她拉了拉她的衣角,道:“你早点说来, 我去接你呀。”
“你愈发没规矩了。”艿绣刮她挺秀的鼻尖, 把人稳住,“过得可好?”
“好着呢, 絮姨和柳姐姐待我特好,溱安的人也很好,还有结交到......”她一侧身,目光落在江汶琛身上,“这位是江公子, 我在溱安的这些日子里给了我诸多帮助。”
说罢又将艿绣介绍给他。
江汶琛谦和有礼了与她打了招呼,而艿绣却是不做声,用一双眼睛上下去打量他,看不出是悲是喜。
江汶琛毫无半点气虚浮躁,回以友好的笑。
艿绣抿了唇,京都里多得是玉树临风又谦逊有礼的权贵,端的那副做派她看的多了。但这人却略有不同,单看样貌着实俊美,第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
更不同的便是他过分从容,就好像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不见一丝扭捏作态。
且他的气势,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稳重。
不过就算第一印象再好,艿绣也还是不冷不热的点了点首。
一旁的宋月稚朝男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并且张口唇语——她脾气臭。
江汶琛眼含笑意,及其轻微的眨眼回应。
这般眉来眼去让艿绣脸色微变,她拉住宋月稚的手腕,低首对她道:“你我也好久没见,单独叙叙旧吧?”
“哦。”
没办法,宋月稚只好同意,临走时还不忘交代铃可将江汶琛好好送出去。
封絮和柳夜夜却留了留江汶琛。
封絮也是个急性子,可柳夜夜却不如她这般,而是先一步站到他身前防止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是晚晚在京都的友人,她们自小关系好,如同姐妹一般,若是知道她来了一趟溱安便要安身立户,恐难以接受。”
刚才她和艿绣说话的时候便察觉到,似乎人并不怎么看好这小地方出现的‘真命天子’。
江汶琛知会她的意思,道了声谢,“我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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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清莺坊,赵趁一边驱赶马车一边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公子你一表人才,假以时日管她什么姐妹老母,定然高高兴兴的迎娶你过门!”
“好一个入赘。”江汶琛为他鼓掌。
赵趁嬉笑间,却发现自家公子便微垂了眼皮,略显沉默。
他以为他真的有些自闭,便安抚道:“别丧啊公子,我觉得那艿绣娘子定然还不识得你是那什么.......沙滩上的金子,咱们给她展示展示,说不准就成了!”
“那叫沧海遗珠。”江汶琛背靠车沿,双眸阴暗不明。
他可以大献殷勤博取支持,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前途不明,不能给予她更好的底气。
今日小姑娘忽变的态度他有所察觉,心里欢喜却不知如何挽留。
接着,他轻叹了一声。
“七叔什么时候到?”
说起这个,赵趁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年后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