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南陷入沉思。
“这不好办!”大汉轻嗤一声,转首朝帘内道:“她给你多少报酬,我翻三倍给你便是!”
铃可终于是忍不住了,上前两步,“你这人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
“什么规矩?老子手持麟牌,她占了老子的房,老子他娘的还要出三倍的钱弄回来,到底是谁不讲规矩?”他大手一拍桌面,让整个客栈噤若寒蝉。
宋月稚低垂着眉,身后童南的手已经握紧了刀柄。
竹帘内这时候传来低低的一声笑。
“毁人盟约,这事可不干。”
那声音像是塞北雄鹰展翅高啸,充斥威慑之意时又散漫慵懒,不自觉让人耳尖一麻。
他说话的语气倒是与之前那副模样大相径庭,但明显让场上的人僵了一下。
宋月稚一抬手,制止了童南的动作。
看来这公子是不愿意帮那大汉了,周遭又一片窃窃私语,眼看着大汉脸色一沉,转头朝掌柜大声呵斥,“老子手上有麟牌,是该我的就是我的!”
铃可气的捂住胸口,“这位公子包下两间房送与我们一间,也该是我们的!”
“小贱皮子!”
大汉俨然已经骂出了口,那蛮横的气势让铃可后退了一步,咬着牙瞪他,她何曾听过这么直接的侮辱?
宋月稚微轻轻放下手,童南再度握紧刀柄。
房,她可以让,但是人,不打残不行。
而大汉这么一说,其他人已经跟着激愤,出言斥责起来。
“嘴巴真脏,得不到东西就口出恶言,不愧是商贾之人。”
“可怜了那姑娘,怎么碰上这么个无耻之辈?”
“我看你才是嘴贱的很!”
听着四周的言语讨论声,大汉冷笑一声,“别他娘以为老子不知道,不就是看这小贱婆娘腰细腿软,以为逞了英雄就能得一晚上的快活!”
“老子告诉你们,这小贱皮子就是个妓.女,你们要是想逞威风,给她钱就能爽一晚上,在这拉着脸装什么?”
妓.女?
听闻这话,众人先是一僵,心底对这大汉不爽的同时又忍不住怪异起来,眼底涌现燎燎气焰,打探的目光全然落在宋月稚身上,这气质清冷身姿不俗的美人,是妓.女?
现在怎会有这么这么极品的妓.女?
在大周,多数美貌又富有才华的风尘女子一般都是去花楼做艺娘,只有极少数吃不下饭的人才会去青楼做妓.女,而就是如此,那一个个也都是歪瓜裂枣,用起来食之无味。
若真是妓.女,这品质也太过好了……
大汉又咧嘴转头超竹帘后看,“这位兄弟若是看中了她,花点钱买一晚上照样是让人感激涕零,还能温着一晚上美人在怀,体会云雨之乐......要是你不想体会,就别挡着人家快活!”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里涌现了个火热的想法,若是花点钱留的这人一晚上软玉温香在怀.........
“你......”铃可挥舞着手就要冲上去打人,却被宋月稚抓在原地不动,她眼睛里的小兽几乎是要蹦出来咬人,“你说谁是妓.女?!”
遭受着周围肆无忌惮打量过来的目光,身后童南的剑已然出窍,下一刻就要拔出。
大汉笑容愈发夸张,“老子可是跟着来的,就知道什么你们德行模样,不是妓.女?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抛头露面在外面啊?”
京城里谁人不知宋月稚的母亲是个艺娘,但那沾亲带故都是一个货色的东西,他得了主子命令一路跟出京城,便就是要羞辱她,就是要让她不痛快,就是让她到哪都甩不掉这个身份!
思及此又添上一句,“就是个唱曲卖笑的!”
第8章 公子为何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她的眼睛……
刀光一闪而过,在众人不察之时正要抵在大汉腰间,割开麻衣,由于视角原因竟没一人注意到,就连大汉也没发觉他差点血溅当场,竹帘后一声调侃让童南动作僵在半空中。
“你倒不如卖唱的。”
那声音中的调笑和嘲讽像是给场面上泼了一晚冷水,大汉收了笑,有些不耐的朝竹帘后觑了一眼,低声道:“老子劝你少添乱,你别是这妓子的相好,在这为姘头出头呢!”
竹帘里又是一声笑,就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戏一样。
这笑声让大汉气急,拳头捏紧,之前这人不给面子便罢了,这时候居然还敢上来搅事?
一旁的宋月稚却轻轻抬手,又让童南不要轻举妄动,他一顿才便将刀归鞘暂不作动作。
转而听见竹帘内自若闲散的话语声,“敢问,你认得我么?”
大汉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会认得一个妓.女的姘头?”
“那你如何认定我是谁,她是谁?空口无凭随意捏造?”说罢又轻笑一声,“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是大内出来的太监?”
此言一出,众人忍不住笑成一片,这嘲笑声落在大汉的耳里让他骂了句脏话,心中满是怒火,“她本就是妓.女,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帘内先是沉默了一会,再而声音渐渐低了语调,听着让人忍不住严肃起来,“北塞战事未熄火,上柱国将军在外拼搏护住北塞十三州免遭战火,有志之士数以万计,这里脚下踏过每一寸土地都是别人的血肉搭建,你口中的‘妓子’几月之前,一支舞让三座城幸免于难,仗还没打停,现在已经开始觉得不耻,要拿出来唾骂了?”
众人听得他话语淡淡,却被其中显露的意思扰乱了心。安国公主虽是女子,但整个塞北都将她视作女中枭雄,这午泉关虽说不是塞北境内,但来往之人也许多受过安国公主的恩惠,霎时间瞳孔一竖去看那大汉。
大汉没想到他拿安国公主出来编排他,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半响后才不屑道:“不过是那永治君主贪恋美色,再说我也没提及安国公主。”
“站着说话不腰疼。”竹帘里好似惋惜的叹息一声,语气居然温和起来,“敢问,你之前说不过是个唱曲卖笑的,可安国公主从前便是卖艺为生的,她一女子,台下精益求精十年磨一剑的功夫为我大周换取领地,可你呢?”
大汉听他这般妙语连珠,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救了数万生灵,你只会在这间接诋毁她的名声,拐弯抹角煽动旁人对我国风月之士产生龌龊之意,且不说这位小姐是不是一名青楼女子,你若是真尾随跟从她至这里,可是居心叵测?”
那‘我国’两字被他咬的及重,就好像在故意区别这大汉与大周的关系似的,众人涨起的火焰早已灭去,这时细想这大汉自来这的行为种种,可不就是拽着旁人暗骂安国公主的意思吗?
“是十三州的拥分党?”
“是拥分党来说教的吧?”
“滚出十三州!”
拥分党便是十三州宣扬混乱的党羽,这些人总喜欢在一些地方挑唆旁人传教十三州不该统归大周,如今看这大汉行事,不就是如此吗?
经过这位公子的一提点,众人才算是醒过神来,他分明是在让他们障目,他们还听信于心。
再后愤怒的一句句话语声传到大汉耳中,让他心尖一跳,手上的青筋暴起。
宋月稚偏开头去看竹帘后的身影,轻轻抿了唇,这般场景下她也不好再去实施暴力,只往后退了一步。一旁的掌柜见她动作,眨了眨眼笑问那脸色发黑的大汉,“还住么?”
大汉胸口闷着气,却咬着牙道:“老子就是要住!”
竹帘内甩出一块麟牌,分毫不差的压在大汉那块上面,‘砰’的一声震慑旁人,让大汉整个人高大的身躯僵直于地。
那气力比他强了数倍不止,且警告之意直接了当的扑面而来,顿时心下一整猛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一时间整个客栈安静的犹如时间停滞。
只听他学着他的语调,却带着几分玩味,“老子就是不让。”
—
眼看着客栈的人将故意惹事的大汉赶了出去,宋月稚慢半拍的接过掌柜送来的挂牌。
掌柜笑着道:“这位小姐不必疑惑,凡事来客栈找事的,不管是不是贵客,都会一并驱赶出去。”
铃可撇了撇嘴,真是便宜那个大汉了,他若是再嚣张姑娘铁定是要把他揍一顿的。
不过看来那麟牌也是没多大用处,宋月稚点点头,掌柜又说是派店小二带她到客房去,刚没走两步只察觉周围看她的目光与之前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