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刺客,臣护着您!”
谢陶紧闭双眼,等着身后的棍棒落下来。
他虽然也害怕,也经不起疼,但是陛下养尊处优,又温和良善,必定更不能承受这些。他身为臣子替陛下挨了又何妨?
然而对方身量太小,这一挡根本无济于事,倒是把对面的一群小混混弄得一愣。
穆烁低头看着自己胸前一小坨毛茸茸的脑袋,抡起来的棍子停在半空中,一时没听明白抱住自己的这个小东西在说些什么。
大花臂慢慢回过神来,上下打量抱在一起的两人,嘲讽出声:“呦,这儿还有个忠心护主的,居然你们主仆情深,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块儿收拾!”
“唔。”谢陶只听懂对方说一起收拾的话,怕得闷哼一声,把穆烁抱得更紧了,手指都抓得泛白。
“嘶。”穆烁腰腹一痛,被勒得抽气,今天怕是打架打不死,要被人抱死。
“哪儿来的小孩儿,松手。”穆烁拍了拍谢陶的手臂,试图把人扒下来,同时又注意着前方的动向,准备时刻还击。
“不要不要……他们人多势众,臣得护着您,您别担心,臣……臣不怕疼的。”谢陶蹭着穆烁的肩膀摇头,一脸大义凛然的赴死之色。
穆烁:“……”
什么玩意儿臣和陛下的,他只知道这小东西的小身板一棍子下去就得碎。
正是棍棒相接的交锋时刻,没有时间留来思考,穆烁直接揪着谢陶的衣领把人从身上提开,扔到一边。
“一边儿玩儿去,别妨碍哥打人。”
谢陶踉跄一下站稳,再转身时,“陛下”已经和对面的大花臂打得不可开交,手臂粗的棍子好几次都擦过“陛下”俊逸的龙颜。
谢陶绝不允许陛下龙体受损,他上前一步又想扑过去挡,好在被即时赶到的范俊拉住。
“小陶别激动,范叔来了。”
范俊平时做穆继明的司机,必要的时候也当保镖,穆烁的好多拳脚功夫都是他教的。
他单手将谢陶抱住,冲打在一起的人呵斥一声:“干什么呢!住手!”
穆烁闻声一看,挑眉笑道:“范叔?你怎么在这儿,手痒了没,来一起活动活动?这群小子抗揍。”
大花臂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凶狠地继续往前扑:“我去你妈的抗揍!”
范俊紧了紧拳头,确实很想上去参一手,但是念在谢陶还在怀里,硬生生忍下了。
“不行,今天有任务在身。”
“嘁。”穆烁也不在意,抬脚踹在迎面上来的大花臂肚子上。
陈东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听见范俊说话,第一个被吓破胆,急着和大花臂说:“穆家的保镖来了,那以前是散打冠军,我、我有点害怕,要不咱们撤吧哥……”
“操。”大花臂被穆烁一脚踹得想吐,意识到自己可能连这个高中生都打不过,更别说散打冠军。
他吐了一口唾沫:“呸,叫帮手算什么本事,老子下次再找你算账。”
然后转身跑了。
陈东也带着另外几个胆小如鼠的遁了。
穆烁手里的棍子还没抡几下人就跑了,他随手扔掉,拍拍手:“没劲。”
他转身看向身边两人,特别是范俊手里的细胳膊细腿的谢陶,问:“范叔,你亲戚?”
“不是。”范俊知道穆烁这几天一直在学校,可能不知道公司货车撞了人的事,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便说,“这是谢陶,以后可能要跟着你了,夫人让你今天回去,就说这事儿。”
“跟着我?”穆烁眉头立马皱起来,浑身都透露着不愿意。
而这时候,谢陶已经挣脱开范俊,一言不发地猛往穆烁面前闯。
他双膝一软就要往下跪,穆烁眼疾手快拽着一只手把人拎起来,皱眉问范俊:“什么毛病?”
范俊摇了摇头表示不解,不过他也觉得谢陶今天的反应和以往在医院里的安静截然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出了车祸又经历了失去双亲的痛苦,所以情绪不稳定了一点?
谢陶咬着嘴唇,他迫切地想和陛下相认,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而且范俊还在场,所以他难以开口——因为谷颖夫人说过,在现代社会不可以搞封建社会那一套,那可是会被关进牢里的。
陛下可不能被关进牢里。
于是想做不能做,想说说不出口,谢陶整个人急得面色潮红,眼眶湿润。
穆烁见状,嫌弃地把手里拽着的衣领松开,将人扔到了一边。
轻轻拽一下就哭?看来特别不抗揍。
“阿烁,坐车回吗?夫人在家等着了呢。”范俊说。
“不了,我骑车来的,一会儿还有晚自习。”穆烁摆摆手,转身上阶梯骑车。
谢陶一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
穆烁没走两步就察觉到,转身一掌抵住他的额头:“别跟着我,谷颖惹的你,找谷颖算账去。”
随后他又手痒地往上摁住谢陶的头顶,狠狠揉搓一把,笑吟吟地凑近看他的红鼻尖:“小矮子,我最讨厌爱哭的小孩儿了,特想揍。”
第2章
穆烁微弯着腰,眉眼轻佻,欺压下来的阴影给谢陶带来极其张狂的压迫感。
这一身气质和那个温文尔雅的皇帝相去甚远,谢陶一时忘记思考,呆呆望着他。
“小陶,来坐叔的车回去,阿烁还得回去上晚自习,不和我们一起。”范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谢陶猛然回神,而穆烁早已转身跨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蓝白相间的校服融进黑色机身,越来越模糊遥远的身影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刚刚……那是陛下吗?陛下也和自己一样穿到了这里?
谢陶将少年的英姿在脑海里过上一遍,可任凭他如何看,那眉眼都和陛下相差无二。
但他明明记得陛下是不会舞刀弄枪的,而且陛下见过他的画像,不会不认得他的。
或许只是长得像?
世人皆知,少年天子腹部有一颗红痣,象征国运昌盛,世世长安。
看来他得找机会看看刚刚那人是不是也有一颗一样的。
晚上九点半,穆家所在的别墅区被夜幕笼罩。
熟悉的摩托车灯光破开夜色,从穆家庭院外的碎石路上驶来,停在院门口。
穆烁摘了头盔从车上下来,发现自家院子和往常不太一样,以往张姨九点准时关院子里的灯,今天却九点半了还灯火通明。
这是谷颖女士终于良心发现愿意给他留灯了?
“又骑摩托车上学,那自行车是容不下你了嘛?”一道女声从院子里拐出来。
穆烁一进门看见谷颖敷着煞白的面膜坐在院子里的吊椅上,吓得他倒退好几步,惊魂未定道:“妈?你没事儿坐这儿干什么?”
“等我的小宝贝放学回家呀——”谷颖女士站起来,冲穆烁腻歪地笑。
穆烁打了个冷战,略显嫌弃。
谷颖接下面膜,突然凑近,小声道:“妈妈告诉你哦,你以后可能要多一个弟弟了。”
穆烁下意识去看他妈的肚子,难以置信得嘴角一抽:“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谷颖神神秘秘,还笑得贼不怀好意。
“今天?”穆烁和他妈拉开一个距离,吓得猛咳一声,“妈你别开玩笑,我爸出差半个多月了……”
意识到自家儿子想岔了,谷颖抬手给他肩头就是一巴掌:“想什么呢!我是说名义上的弟弟,今天才带回来,现在在楼上房间休息呢。”
穆烁闻言,顺着她的示意抬头看向楼上,只见紧挨着他房间的窗台边,有个黑乎乎的圆脑袋缩了回去。
他不由想到今天在废旧广场上看见范叔带着的那个说话奇奇怪怪的小孩儿。
“什么意思?”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穆烁眼皮一跳,收回目光看着他妈。
谷颖女士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历史学爱好者,现在是一位钟爱收集古董的女小说家,也是个爱心泛滥的浪漫主义者。
听说自家老公公司司机撞死一对夫妻,独留下谢陶一人的时候,她深感痛心,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将他当儿子养,照顾一辈子。
后来在医院看望谢陶,听他说自己来自古代时,谷颖女士也只是震惊了一段时间,就接受了这件颇具玄幻色彩的事。并且她还实实在在地把谢陶当做一个第一次来现代的古人,事无巨细地和他讲解周遭世界,教他生活的基本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