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罗是生是死,身在何处,一直困扰着他,令他心烦意乱,头疼欲裂。他沿着徐府大院的长廊缓缓走着,望着假山怪石嶙峋,山涧流水缓缓淌下,落入水潭,溅起朵朵水花,他烦躁的情绪总算有所缓解。
他忽然看到前方,九娘在毒打着一个小丫鬟。他高声喊到:“九娘。”九娘见到他,脸露惊恐神色,像见到鬼似的,一股烟溜走了。
崔叶儿走到那个被毒打的小丫鬟面前,问:“小妹妹,你怎么样?奇怪,九娘为何见我就跑?”
那小丫鬟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她泪流满面,跪谢崔叶儿的救命之恩,然后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崔叶儿怒骂道:“好一个歹毒的妇人,竟把人打成这样。”他弯腰抱起小丫鬟,走回自己刚才躺过的房间,将小丫鬟放到床上,然后替她止血敷药包扎。
小丫鬟眼闪泪花,惶恐不安,说:“大人,此事不可,万万不可。奴婢是下人,你是徐府尊贵的客人,奴婢岂能躺在你的床上,让你来伺候,万一被主人发现,奴婢将遭受更加严厉的惩罚。”崔叶儿柔声说道:“有我在,你放心,我会护着你。你叫什么,今年多大,家人还有谁?”小丫鬟含着泪说:“我叫小松糕,今年十三岁,从小在徐府长大当丫鬟,没有家,也没有家人。”
崔叶儿轻声安慰道:“小松糕,我也和你一样,从小是孤儿,是义父将我抚养长大的。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家人,是你的阿哥,你是我的妹妹。妹妹,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又伤成这样,你就老老实实躺在这,不许乱动,乖乖接受阿哥的照顾吧。”
小松糕点点头,感动得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
小松糕忽然指着地上说:“哥哥,地上有一个香囊。”崔叶儿说:“哦,那是我的香囊,可能是刚才抱你进来时,不慎弄掉的。”小松糕央求道:“哥哥,这香囊如此漂亮,能否借我一看?”崔叶儿笑道:“当然,给,你想看就看吧。”
小松糕接过香囊,忽而闻一闻,忽而捏一捏,左看右看,开心的把玩着;忽然叫到:“哥哥,香囊里面有东西。”崔叶儿颇感意外,他接过香囊,掏出里面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他看不懂,交给小松糕看,小松糕念到:蔡府。
崔叶儿在心里寻思着:蔡府?是何用意,难道她在蔡府等我,但是她为何不来找我呢?
又几天过去了,崔叶儿的病情逐渐全愈。小松糕一有空就过来看他,有时带一盒点心给他品偿,有时带一只受伤兔子让他包扎。两人在房间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一天深夜,天空布满了乌云。崔叶儿悄悄来到九娘的厢房前,见四周无人,便轻轻敲门两声。九娘在房内问道:“是谁?”崔叶儿模仿胡八仙的声音,说:“九娘,是我,胡八仙。”九娘啐到:“呸,你这死老鬼,三更半夜的,火急火燎来找老娘,是要吃奶呢,还是要亲嘴。”待开门后,看到站在门外的是崔叶儿,九娘大吃一惊说:“怎么是你?你,你找我有何贵干?”崔叶儿说:“进去说话。”说完跨入房内,然后关上房门。
九娘一步一步往后退,惊慌的问道:“崔叶儿,你想干什么?”崔叶儿说:“九娘,你能否告诉我,数日前在长廊,你为何见我就跑?”九娘说:“这——,哦,是这样,以前我曾冒犯过你,如今你是主人的尊贵客人,我担心你伺机报复,所以躲你远远的。”
崔叶儿喝斥道:“你撒谎。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一定是做了亏心事,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害怕见到我。快说,你对姬罗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将她杀害了?”
九娘双目圆睁,惊恐万分,连连后退,不慎撞到桌子,“噗通”倒在地上。崔叶儿正要伸手去扶她起来,岂料九娘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崔叶儿喊到:“别过来,你别过来,否则我刺你几个大洞。”
崔叶儿手臂曲伸,手心向下,手掌做下压动作,劝说道:“九娘,冷静,冷静,万万不可冲动。我今日找你,只想询问姬罗的下落。你告诉我,姬罗如今身在何处,我可以原谅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不报官府,也不惩罚你。”
九娘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上,仍然用匕首指着崔叶儿,说:“鬼才信你,再说我根本就不知她去哪了。”
崔叶儿说:“九娘,姬罗是我的娘子,我深知她的品性,她平生最守信承诺。当夜她和我定下亭子之约,结果她没有到,失约了。我猜想,一定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阻止着她前来赴约。她刚来咋到徐府,人生地不熟,自然没有仇人;但是我想起,她曾触犯过你的虎威。在徐府,如果说要有人想伤害姬罗的话,除了你,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九娘发疯的大声嚷道:“胡说,你一派胡言,鬼才信你。我没有见过姬罗,从来没有见过。”说完手执匕首朝崔叶儿的心窝刺去。崔叶儿侧身闪过。九娘由于向前冲得过猛,匕首插进门板上。她慌慌张张使劲拔那匕首,拔了好一阵才将它拔出。这时,门外有人突然将门推开,门板将九娘撞倒在地,手中的匕首正好刺中心窝,顿时血流如注。
崔叶儿急忙抱起九娘,撕掉衣袖,替她包扎伤口止血。可是匕首太过锋利,已深深插入胸口直没刀柄,鲜血一直向外渗透,根本制止不住。九娘不停咳嗽,连连吐了几口鲜血,全身抽搐,面部表情异常痛苦。
崔叶儿看形情,知九娘伤势严重,已无力回天,便着急的喊到:“九娘,你快说,姬罗在哪?你快说,姬罗在哪?”
这时,小松糕的从门外走进来,只见她全身颤抖,脸色发青,手脚发软,失声说道:“哥哥,妹妹刚才在门外听到你的声音,担心你出事,所以便闯了进来,不想,不想,误杀了九娘,这,这该如何是好?”
崔叶儿安慰到:“妹妹莫慌,有哥哥在,哥哥会保你周全。”
过了一会儿,九娘才平静下来。她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崔叶儿,伸手轻轻抚摸着崔叶儿的俊脸,说:“好吧,崔君,我告诉你,你的娘子姬罗,是我杀的。”
崔叶儿日夜盼望的消息,想不到竟然是这个悲痛欲绝的结果。尽管他也预料到这个很坏的结果,但是当听到有人亲口说出来时,他仍然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只见他眼圈泛红,眼中的泪水像泉水般涌出,顺着脸颊,落在九娘的脸上和衣襟上。
崔叶儿心如刀割,泣不成声,说道:“你,你为何要杀我的娘子,难道就因为她那一次触犯你?”九娘摇了摇头,说:“崔君,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崔叶儿使劲点点头。九娘咳了一阵,又吐了一口鲜血,然后面带微笑,说:“因为你。”崔叶儿愣愣的问道:“因为我?”
九娘继续微笑着说:“对,因为你,自从见你第一眼,我就情不自禁喜欢上了你。这徐府的男人,个个人面兽心,不是好东西,他们虽然糟蹋了我的身子,但是从来没有得到我的心;而我只对你一人动真心,但不幸的是,你已经有了姬罗,对我不理不睬。我只有除掉姬罗,才能够占有你。所以,那天晚上,我让人绑了她,抛至河中淹死了。哈哈哈.....”笑了三声,便咽气了。
崔叶儿将九娘的尸体抛下,怒道:“你,你这个歹毒的妇人,竟然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去杀人,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你死有余辜。可怜我的姬罗,无辜惨死,却不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我真是一头呆驴,竟然看不出九娘有害你之心。姬罗,我真该死,我罪孽深重,我对不起你。”边说边发疯似得用双手击打自己的头部。
小松糕抱住崔叶儿,哭道:“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我害怕。”崔叶儿突然口吐鲜血,晕死在小松糕的怀里。
第13章 蔡府
崔叶儿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原来的厢房中,也不知是谁将自己送回此处。他感觉头晕脑胀,浑身乏力;但是在晕眩中,忽然想起小松糕误杀九娘之事,顿感大事不妙,便急急忙忙来到小松糕的住所,房内没人;便又匆匆赶到徐府大厅,发现徐员外正襟危坐于大堂之上。
崔叶儿拱手,说:“徐员外,小松糕是无辜的,九娘乃小生所杀,和小松糕无关,请你将她放了,绑我押送衙门吧。”徐员外叹了一口气,说:“晚了!你到现在才说,小松糕已经伏法,一切晚矣。”崔叶儿眼圈一红,泪水已在眼中打转,问道:“你们,你们将小松糕怎么了?”徐员外淡然说道:“崔君,真是孽缘呀!小松糕和九娘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终小松糕残忍将九娘杀害。按徐府家法,当浸猪笼。今日午时,在南汩河已经执行家法,送她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