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甲(10)

作者:胡兮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呵呵……”卞桑兰笑声清脆如银铃,眼眸却略微浮起倦色。“你现在不杀我是有求于我,待我解了咒,你又安能放过我,倒不如同归于尽好了。”

噤声失语的百里弥音垂眸沉思,一时没了主意。拿卞桑兰毫无办法,杀也不是,不杀也不妥。她既看穿即使解了咒百里弥音亦不会善罢甘休饶过她,却又留了转圜的余地,只消百里弥音求她。百里弥音全然琢磨不透卞桑兰究竟在想什么。

“卞庄主,你脉沉鼓噪邪郁于里,内息紊乱气血阻滞……你的内伤很严重,怕是拖了些时日吧?”户绾凝眉问道。依脉象看,卞桑兰正经受着内伤的苦痛折磨,少则月余,面上竟不显恙态,得何其隐忍方能如若无事人一般。

卞桑兰眯起眼打量着户绾,没料到她精通医术,一语道破自己的伤情。

“经脉不畅且行气孱弱,再不治疗恐将结损,不是我危言耸听,届时脏腑衰陷便回天乏术了。”户绾见卞桑兰缄默,出于医者仁心,只好温言相劝。“你当尽快抓几剂药石煎服,再悉心调养月余方可无虞。”

“她想杀我,你想救我,你们苍塞的人当真有趣得很。”卞桑兰笑道。

“实不相瞒,鄙姓户名绾,行医多年,并非苍塞人士。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我不过好言提醒,谈不上救治。你的伤势有多严重,毋需我多言,你心里自有数,若觅不到医术高明的郎中,只怕收效甚微,无法药到病除,久病则成疾。适巧我有良方……”

“条件是要我施术解开天蚕甲的巫咒?”

“非也!我的条件是莫再强人所难,何苦非要逼迫阿音开口求你。”户绾明眸善睐,定定看着卞桑兰胸有成竹道:“你既坦言只要她求你便愿施术,可见你并未顾虑她会过河拆桥取你性命,权因你留有后招得以保全自己。你对天蚕甲志在必得,不惜罔顾百里氏族数百条生灵,断无可能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何况你眼下身负重伤,不是阿音的对手,她求与不求,施术解咒都已势在必行,不是吗?论起来,我的良方纯属白赠,何来的条件。”

一席话听得百里弥音茅塞顿开,原来卞桑兰无非想羞辱自己,纵使不屈求于她,她亦会施术解咒,自己却听信了她的鬼话,担心她真来个玉石俱烬。

“我倒是小觑了你,看来你不仅医术高明,还聪慧绝伦。”卞桑兰歪着头凑到户绾眼前眨了眨眼,悄声道:“那你猜猜我留了什么后招。”

户绾坐正身子,对卞桑兰的狐媚态感到不适。她抿唇一笑,淡然道:“百里氏族已是西风残照,除了族人的性命,已无甚可牵制他们。我猜曾去声讨天蚕庄的人悉数落入你手,你尚留着他们的性命。”

“他们不自量力要寻死,我作何留着他们的性命。”

“百里氏族与你已然结下深仇大恨,巴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而你身负重伤,真要交起手来未必有胜算。在未知苍塞尚有几人存活的情况下,竟只带寥寥几个随从有恃无恐在苍塞招摇,若不是你手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何以敢贸然前来。”

“哈哈哈……你莫不是诸葛转世,所言不差,令我折服。” 卞桑兰眼底满含惊赞之色,稍纵,她转头凝着百里弥音道:“姓百里的,你可听清楚了?只有我毫发无损回到天蚕庄,你那些族人方得以保全性命,请你待我客气些。”

百里弥音轻哼一声,不屑搭理。满腔仇怨不得宣泄,甭提心里多不畅快了。

绛霄峰內,掌祭和百里元正在筹备祭礼,见到来人蓦然怔住了,均不解她们仨人怎会一道回来,但瞧卞桑兰悠然自得俨如上宾的模样,不似被挟制而来。

第十章

卞桑兰漫不经心环顾一圈,轻轻叹了声,揶揄道:“尔等莫不是鼠辈才会住在洞穴里头?”

“妖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这就送你一程。”百里元说罢怒气冲冲四下顾看,却遍寻不着武器,索性徒手欺身上来,扬起拳头直击卞桑兰咽喉。

身强体壮的百里元使尽浑身蛮力,眼见要击中卞桑兰要害,却被百里弥音出掌卸了招。她瞥了眼不躲不闪的卞桑兰,就似料定自己会出手那般淡定自若,心里便没好气,只好迁怒于百里元,当即又使出一记后旋踢将他踹出丈远。

卞桑兰眼底不无得意,抱着手扬起下颔,面带微笑看着百里弥音。

“你……”百里元对百里弥音的行为百思不解,指着卞桑兰对百里弥音横眉怒目道:“你可知她是何人?她就是卞桑兰,是我们百里氏族不共戴天的仇人!”

“百里公子稍安勿躁,卞庄主若能杀便等不到你来动手了。”户绾上前两步,向掌祭和百里元言简意赅解释道:“此前去天蚕庄的人马落在她手上,若不想他们死便不要轻举妄动,卞庄主亦答应解开苍塞的巫咒,先解决眼下的危机,仇怨纠葛且押后再议罢。”

百里元闻言狠狠瞪着卞桑兰,却不得不按捺住满腔怒火,别过头去咬牙切齿噤了声。掌祭但笑不语,笑容却苦涩难当,只叹卞桑兰好手段。

“想回你的天蚕庄便尽快施术。”百里弥音冷冷催促道。

“急不得,天蚕甲只有借助月华方显神通,且等到入夜罢。”卞桑兰慢声细语道:“此处虽然简陋贫寒,好歹也能遮风避雨,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急着回天蚕庄,不如与你们一道找天蚕甲,在苍塞住上月余也未尝不可。”

算盘打得极好,住上月余,好让户绾为其疗伤。待伤养好了,天蚕甲也找到了再离开,到时候百里弥音再找她报仇便绝非易事了。

听到卞桑兰的话,百里元甚好奇天蚕甲是何物,然而正气盛,不欲与妖女说话,便也顾不上问。户绾不着痕迹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掌祭,只见他听到“天蚕甲”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心里忽而浮起疑问。

“堂堂天蚕庄庄主岂可与我等鼠辈同住,洞穴里头无软榻暖帐,怕是要委屈了你的娇躯。”户绾面上端着恭敬的态度暗讽道。

“不劳你挂心,想撵我走便快点治好我的伤。”

有百里弥音在,掌祭也无心操持残局,全由着她主事,倒落得清净,埋头写起了祭文。见掌祭不发话,百里元亦不敢多言,却又不愿与仇人同处一室,当即甩手而去。卞桑兰铁了心要赖在绛霄峰,户绾也没了主意,无奈看了眼百里弥音,心想如此一来岂不得把仇人当祖宗供了。

“你自便。”百里弥音亦拿卞桑兰没办法,幽幽撂下话,携户绾上了旋阶。

回头意味深长看了眼掌祭,见他丝毫无意过问天蚕甲的具细,户绾抿着唇,若有所思。

快马加鞭回到苍塞至今尚未得空歇息,晌午甫过,百里弥音见户绾神色惫怠,想着离傍晚时分尚余两个时辰,与其费唇舌与卞桑兰掰扯,倒不如睡上一觉以养精蓄锐。

百里弥音幼年居住的洞穴在山体偏下的位置,临近冢祀台。走在长长的旋阶上,户绾止不住唏嘘,若住在山体顶层,岂不堪比登山,同采药一般累了。

洞穴内除了石榻与被衾,空无一物,全然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户绾不禁乍舌百里氏族的起居,不知其余洞穴是否亦如此,鲜少烟火气,遂问道:“阿音,山体內所有洞穴都如这般清简吗?”

“不曾进过,何以得知他人的卧房长甚模样,无非就寝之用,有榻足矣。”百里弥音解下大氅随手丢到榻上,一把搂过户绾,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低缓道:“倒是进过你的卧房,雕窗桕,红妆案,云罗帐幔有暖阳,书卷翰墨有药香,却唯独不见红袖佳人,七年苦思走笔调长。”

“我何尝不是孤寒聆听深更雨,点灯静候风露起。”红晕漫上户绾脸颊,想表明自己对百里弥音的思念更甚,乃至辗转无眠,却声若蚊蝇。言罢,户绾一头埋入百里弥音颈窝,不欲被她看见自己羞涩的模样。

百里弥音垂眸,依稀含笑的眉眼是对户绾独有的温柔。

用错失的流年换得往后与百里弥音休戚与共,户绾已心满意足,如今再忆起曾经备受煎熬的光阴,竟不觉岁月无情,反而变得缱绻起来。

互相爱慕却蹉跎了七年时光,终守得云开见月明,修得同床共枕眠,上苍若不曾残忍便雕琢不出当下的情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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