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樨不会成为那样的人，至少现在不会。
她刚打算下车到便利店买些御寒的东西，便看见三个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骑着茄子从天而降落在流浪汉身旁。
其中一个应该是察觉到东樨的视线，他回头看了眼，然后热情地朝东樨挥手。
“心理师大人！新年快乐！”
手从车把手上移开，东樨也露出微笑朝对方挥手。
那个男人却微笑渐收。
他好像看见东樨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但再一眨眼就已经消失不见。
应该就是错觉吧？他挠了挠头发转身掏出小黑本，忙完了这一单，他们还要赶往下一处。
中也提着购物袋从便利店走出来，他看了眼东樨，又转头看向他视线所及之处，不由地皱起眉头。
——果然还是看不见妖怪。
上车后，他边带安全带，边说道：“是妖怪朋友吗？需要下车打声招呼吗？后备箱还有一箱橘子。”
“……嗯，他们好像还有工作要忙。”
“哦，是这样啊。”
中也打开车内广播。
电台主播的声音温和而甜美，很自然地就融入了这个封闭坏境。
东樨松了口气，如果姐夫再多问几句，她就不知道如何应答了。
莫非她要说那是专门负责迎接亡者加以收回的狱卒，想来哪怕是身为港口Mafia的姐夫也会吓一大跳，毕竟那可是接近于“神明真的存在”——这种可怕的真相。
恰好此时，有一辆交通警察的迷你警车经过，或许是发现了那位老人的存在，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走下来的是一位女警。
她的发型和东柊相似，都是及腰的披肩长发，额前又少量碎刘海儿。中也不自觉地朝她多看了几眼。
女警走到老人身旁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又蹲下来将手放在对方的脖间，然后站起来边打电话边看向同伴。
中也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只是些寻常的小秘密，他又不是专权的哥哥，只是有时候会有些不甘心罢了。
对，就只是这样。
第66章 第 66 章蒙住眼
又开了能有十分钟后，东樨忽然发觉不对劲。
路边的一间咖啡馆旁放置了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我目黑。
目黑？
她住在涩谷，姐姐住在新宿，两个区紧挨着，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到位于两区下方的黑目！
“哥哥，咱们今天去哪儿？”
突然听到这句，中也愣住了。
去哪儿？
回家啊？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耳朵冒红，忸怩地说道：“其实……我在世田区买房了。阿柊总是说女性的经济独立是第一位的，但是新宿离横滨还是太远，所以我就想着还是我离她近点儿。”
横滨被称为“东京笼罩下的城市”，来往车程最快只有四十分钟，也因此一座仅次于东京、大阪的霓虹第三大城市，居然连飞机场都没有。
又是一把新鲜的狗粮，东樨暗叹。
她又面色如常地说道：“田园调布还是山王？”
两者皆是东京有名的豪华住宅区。
这并不是东樨期待过高。
她虽然不知道姐夫在港口Mafia处于什么地位，但只看往日送来的礼物和对方的小爱好，就已经明白这位是个不吝啬对待自己和家人的有钱人。
“田园调布。”中也瞥了眼中央后视镜，嘴角微微扬起，“那边儿很大的，有可以BBQ的露天阳台，也有游泳池……”
他越说越开心，眉眼间净是喜色，完全就像个终于被女儿重视起来的老父亲。
东樨不想知道他要把哪间装扮成婴儿房，也不想知道后院的草坪大到可以让兽型的敦随意打滚。
等会儿！
敦可以变成老虎这件事，还是可以知道的更详细些。
可是东樨刚张开嘴，又立即闭上。不是她不想问，只是没有插话的余地。
等到车子入库，中也的那张嘴终于闭上。
下了车后，东樨跟在中也身后，经过那些她能说出名字或不认识的车子，两人踏上车库直接通往家中的楼梯。
原以为中也会推开门或是掏出钥匙，却没想到他抬头看了眼身旁大约是监控的机器，门就啪的一声打开。
“这是瞳孔识别技术。”中也推开门走进去，嘴角又扬起微笑：“哪怕是擅长伪装的非人或是异能为变身的人类都不可能进咱们家。”
东樨小声嘟囔：“港口Mafia出品必属精品！”
——这还真不是港口Mafia的出品，不过从日渐衰微的黑衣组织手里美其名曰收购来的安保公司，也可以称得上港口Mafia现有的资产之一。
中也扶了扶万年不变的黑帽子没有反驳。
这扇门连接的正是开放式厨房。一进去，东樨就见到了姐姐忙碌的身影。
她穿着白色的羊绒衫，长发规矩的束起，除了耳垂上的碎钻耳钉，就再也没有其他装饰物。
东樨踟蹰不前，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中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东樨当即心一横，大声说道：“我们回来了！”
东柊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你先去洗手，敦一个人在院子里，我不放心。”
和平时一样，微笑、语气都没有什么不同。
东樨却觉得哪里都不对。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可是发了脾气的。
哪怕是再温和的家长都会因为孩子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到，可是为什么姐姐就竟然像是什么都发生过？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好讨厌！
真的好讨厌！
东樨刻意避开姐姐的眼睛，扔下一句 “我知道了”，然后转身直冲着往前走。
中也没有阻止，因为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一间洗漱室。他走到东柊身边，低声询问，却看见东柊也朝他微笑，顿时歇了心思。
女人这个生物还真是难猜啊！他这样想着将酱油放到料理台上，然后黏黏糊糊地从身后抱住东柊。
*
如果想完美的隐藏什么东西，就要让类似的东西出现在它周围。
至少对东樨来说，打开水龙头，双手捧水往脸上扑，泪水确实消失不见了。
关上水龙头，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发觉得这张脸已经不属于她记忆中的东樨。
是胖了？是瘦了？她并不清楚。
可是就是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她今天终于弄明白的事情——东柊还是她最爱的人，无论是小玉还是她偷偷爱慕者的上司，都无法和这个女人相提并论。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东柊依旧是紧紧缠绕在身上的缠丝，可是在东柊心里，她有那么重的分量吗？
东樨知道答案，所以她感觉到无尽的悲哀，就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又像是海水倒灌进鼻子和耳朵。
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她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身上别着四把刀剑的黑发男人。
这就是她幻想出来的自己吗？
原来她已经脆弱到需要这么多的刀剑保护。
男人静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说话了。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会真正的爱你？】
东樨摇摇头，她不知道，但嘴上还是说着：“家人？朋友？”
男人笑了。
他的眼底那片温柔都快要洋溢出来，整人就像是站在教堂中穿着圣袍的神父。
【不要骗我，你知道的我就是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正的爱你，亲人、朋友或是恋人都是花瓣上的晨露，给你暂时安歇，然后就转瞬即逝。而作为一个人最根本的条件，爱自己，你都不曾拥有。太可悲了！亲爱的我。】
东樨怔住了。
但很快，她就瞪大了双眼，仿佛是虔诚的信徒，不想错过镜中人给她的答案。
可是男人只是悲悯地看着她，就如同看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一间肮脏到被废弃多年的公厕内，名为幻骑士的男人紧盯着镜中人。
还差一点儿了。
这个女孩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临着那片终日翻滚着黑雾的山谷只有半步了。就如上条世界线那样，她很快就会成为白兰大人所控制的傀儡。
但紧接着幻骑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还是不同的。
被誉为“世界最强幻术师”、彭格列的临时雾守——张红叶是不会被如此简陋的幻术催眠。
可是如今身为普通人的她，空有一身未被挖掘的幻术天赋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