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郊外有八月的花香传来,谢栩一行人刚刚结束完邻镇的探访,回到林县。
夜深了,快到了城门禁闭的点。本可以明天一早再回的,老叔公也再三挽留他们,但不知为何,谢栩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某些事情有变,催着自己回似的。
但他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看起来仍是一个风姿楚楚,骑在马背上,束着马绳,神态自若的少年。
直到一阵旋风般的马蹄声出现在眼前,一个戴着风帽的娇小女子由远至近,扑在他的马前,一鞭抽在他的马屁股上,“快跟我走!”
谢栩主仆微怔,顿住了马蹄,顾莘莘急道:“别磨蹭了,就是你那个季贵人!季总兵!”
一群人俱是一惊,这是谢栩的秘密,她如何得知,小书童跟高虎难以置信,谢栩眼里亦是浮起惊愕,不过他没直接问,反而道:“那你可知去哪找?”
他眯着眼,浓睫微微低垂,有些危险,说是提问,更像是试探。
顾莘莘也自知冒冒失失人家不信,但不说又不行,只能更急吼吼地道:“前方十里屯樟树林,再不去,你的贵人就带着别人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少了,明天补个大肥章。
看到有催感情戏的妹子了,其实我也急,等我把这几章重要剧情过完,你们要的小甜蜜,小动心,小吃醋……都来了!吼吼!
实在等不及的去看现代版《反正我也不要脸》哈(针对新读者),看栩哥跟莘妹在另一个空间的甜蜜跟逗趣!糖很多很多,也会对这两人有更深刻的感受!
拿走不谢!吼吼!
第31章 Chapter31 助攻
营帐之中,饭局接近尾声。
这一顿酒美肉香,篝火融融,主宾觥筹交错,言谈甚欢,皆是十分满意。
只是到了尾声,谢守德握着杯盏,无意间叹了口气。
季总兵便问:“谢大人为何叹气?”
谢守德道:“下官只是感叹岁月变迁,人生难料,想当初,儿与大人相识,彼时大人参军不久,尚是年轻朝气意气风发的从事郎,一晃十多年过去,大人愈发稳重英武,已是武官楷模,国之肱骨,下官敬服。”
季总兵笑,“可不,时间如梭啊,您家这位当初救的小娃娃,也从四五岁的开裆裤小崽子变成如今斯文儒雅的年轻人了,长江前浪推后浪,一代更胜一代啊!”
“诶。”谢守德伸手拦了下,“大人说笑了,犬子哪能跟大人相提并论,这孩子……哎,都十六了,还没个功名!急得他娘……”
陈氏马上做忧愁状,“能不急么,们内宅妇人,日后的指望也都在孩子身上……”
谢文龙低头做惭愧状。
季总兵端着酒杯,他是老江湖,何尝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谢家人不点破,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哪有施恩者巴巴半夜如此殷勤相送,多半是有求于人。
难为天下父母心,做父母想为孩子谋个前程,季总兵能理解,况且,他来之前就有想过此事,这少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对方有需要,提携一二未尝不可。
他便接了话,“文龙今年十六了?那是该好好筹谋下前程!”
陈氏见对方接话,顺杆往上爬,“可不,年纪不小了,都怪他爹,平日总是忙于公务,孩子管教少了,比不得其他官家孩子,况且他爹就这么大的职位,能力有限,不能给孩子谋个好差事……我这做娘这愁的,夜夜难以入睡。”
陈氏似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说了太多,矜持地压低声音,“其实孩子是个好孩子的,就是缺个出路……”
季总兵笑:“若是两位不嫌弃,本官过去的匀城刚巧缺个少吏,职位虽小,但年轻人先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少吏的确是个微末等级的官职,但谢家人哪敢挑剔,便是再小的职位也等于入了仕,意味着谢文龙无需经过重重恩考便直接入了官,若是在职位上好好干,季总兵又肯照拂的话,升起来容易。况且季总兵马上要入京为官,谢文龙若是能讨他欢心,未来升个京官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比守着那小破县城的谢家高了数倍!谢家人大喜,一家三口集体跪谢季总兵。
季总兵笑着将人扶起来,又亲自就着营帐里的烛火下写了封推荐信,让人送入匀城,表示乃自己亲自举荐,届时谢文龙只要凭着户籍身份就能直接上任。
谢家人喜不胜喜,季总兵亦是带着期盼的眼神看谢文龙,拍拍他的肩,“小伙子,好好干。”
梦想一夜成真,这一刻谢文龙的感受险些要飘起来,未来光宗耀祖,前途无量俨然指日可待。
却是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总兵大人,慢着。”
帐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一听便是功力深厚之人的叫喊。
营帐帘子被掀开,守帐亲卫进来说:“大人,有位公子说是大人的故人,特来拜访。”
而随着侍卫的侧身,果然,一位十五六岁,清瘦高挑的少年立在门帐后,他身后还带着两个随从,一个年幼青涩,看模样是个书童,一个高大魁梧,看着像个保卫,应是刚才那声“慢着”的武功高人。
但这二人便是加起来也压不出那少年的存在感,少年一身靛蓝长袍,墨发束起,略微削瘦的身躯背脊笔直,夜色中如乔木挺拔,脸庞亦是清俊,薄唇秀眉,一双乌目沉沉若墨玉,见之难忘。夜里有风,吹得他宽袍大袖翻飞涌动,气韵十足。
季总兵乍一见他,便直觉眼熟,若要细究,又说不出具体印象。
而帐内谢家人则是瞪目。来人可不是谢栩,而那少年已落落大方上前,单手作揖:“晚生谢栩,见过大人,大人一别十年,别来无恙?”
便是这简单一句问候,让季总兵纳了闷,目光扫过谢家人又凝视谢栩,“这怎么回事?”
“大人明鉴。”谢栩倒也不揭穿,扭头看向谢文龙,眼神浮起嘲讽,意思不言而喻。
鸠占鹊巢,犬冒虎居。
“咦?”季总兵岂能看不出异常,问:“照这情况,莫非当初救的竟有两个小恩公?”
“大人,并非如此……”谢家人尴尬又焦急,他们半夜拼尽全力追上季总兵,便是怕谢栩知道后揭穿自己,出府时还吩咐下人将总兵大人前来的信息隐瞒,就是不想让谢栩知晓。
哪晓得谢栩竟还是得知了,且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谢家人心念辗转,却哪算得出顾莘莘的异能,当下情况紧急,谢守德拱手道:“总兵大人,这事怕是有误会……”
他打算先编个谎把这事圆过去,却不想季总兵抬手拦住他的话,向着谢栩道:“你说说当时的场景。”
谢栩有条不紊,一五一十道来。
当年之事遥远却也简单,为保存实力,被敌寇追击的季总兵躲到小镇某酒楼,刚巧,便是谢栩那酒肆美姬母亲所在的酒楼。
季总兵身负重伤,钻进了酒楼柴房里,那追兵追到酒楼四处寻找,年幼的谢栩刚巧在柴房外水井处,用小小的身架艰难地替母亲打水,见季总兵躲进柴房,没有声张,甚至他还将柴房悄悄门带上——孩子虽小,却极为聪慧,知道是本国将领,出手相助。
等那官兵来,粗声粗气喝问谢栩,换了旁的孩童定得吓哭,可这孩子镇定摇头表示不知。追兵观察许久,认为年幼稚童不敢撒谎,便气汹汹转向其他地方,离开了酒楼。
追兵走后,季总兵从柴房里出来,对那孩子既感激又诧异,但军情要紧,他不敢多留,只问了孩子的姓名,然后留了块印章作为信物,表示日后来报,便匆匆离开。
不想边疆之战连绵不断,季总兵无法脱身,这一别就是十年,时间太久,况且中间季总兵南征北战,焦头烂额,要事太多,他便忘了孩子具体的姓名,只知他姓谢,祖籍林城。
这便是所有的信息了。
谢栩一五一十全答了出来。
季总兵惊愕,眼前叫谢栩的少年固然全对,但并不足为奇,毕竟前面谢文龙也全都答对了。
谢家人见状心里同样踏实了些,还好当年的事够仓促遥远,甭管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双方了解的情况差不离,就都有机会。
况且事已至此,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一早决定了蒙骗季总兵,甭管眼下发生什么,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