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东风入梦来+番外(93)

楚澜也深知这一点,而更关键的是,今日若没有遇上福王,天顺帝那一关,也绝不会好过。

说到这里,傅友也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说来我也奇怪,小表姐是怎么骗过福王的?”

楚澜摇摇头,“我并未开口骗他,实际上,我与他是在城外相遇的,而今日那番说辞,也全是他自己想出的。”

楚澜在城外五里的地方,上了傅友安排的马车。而还不等马车启动,便有一名小厮前来传话,还带来了福王的腰牌。

见到福王,他身边还跟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发髻是修道之人的模样,却偏偏穿了一身僧袍。楚澜心中正有些诧异,然而不待她开口,福王已将来意讲明。

今日下朝之后,他见天顺帝怒气冲冲将太子叫去,便猜到了这廉永安私自回京,怕是与太子脱不了干系。廉永安是被天顺帝派去查探顾子湛身死真相的,却被太子将人叫了回来,只能说明,在顾子湛这一事上,父子二人产生了分歧。太子倚重顾子湛,并与她交情甚笃,这一点福王心知肚明。既然太子不会对顾子湛不利,那么,自然便可以推探出,廉永安带回来的东西,必定是与天顺帝先前对顾子湛的处置,大相径庭。

福王多精明的一个人,又对他这位皇帝侄子的秉性分外了解,自然便想到,下一步,天顺帝要见的人,一定会与顾子湛关系密切。

这人选,除了楚澜,还能有谁?

而至于他为何会等在城外相应,福王却不再多说了,只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

听到此处,傅友忍不住惊呼:“难不成阿澈这事儿,他竟然一早便知道了?”

又不可置信问道:“那他怎么不去向陛下告发,反倒帮着隐瞒?难不成,福王竟还有其他的心思?”

楚澜摇摇头,“这一点,我也不明白。不过,他既然在此事上帮了我,我便欠了他一个人情。这人情,总有要还的时候,我只安心等待着即可。到那时,他的目的,自然就会清楚了。”

第七十二章 阴阳无高下,群芳待春发

待送走傅友和廉胜男后,楚澜便坐进了书房里。

书房的摆设与当初豫王府中她们二人的那一间几乎一模一样, 令楚澜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仿佛如今只是顾子湛去大理寺上衙, 她在府里等她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又仿佛再下一刻, 那人便会推门进来,一边给她拿去荣庆斋买来的桂花糕,一边笑着与她亲昵相拥。

看着紧闭的书房门, 楚澜不自觉地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心中涌上期待。

而下一刻,她又清醒起来,如今这时, 她正思念的那人,并不会到来。

心重重落下,楚澜深吸一口气,靠回椅背。今天皇后那番话带来的沉重感, 如这窗外漆黑粘稠的夜色一般, 压得她心生烦闷,亦更觉孤单。她又一次深深意识到, 顾子湛与她来说, 是无尽的牵绊, 更是绝望时唯一的依赖。

怎么可能啊, 如果那些往事真的如皇后说的那般,那她这已经过去的二十多年,难不成竟全都是谎言和笑话?

难不成她从来,都是一个受人哄骗的、可怜的蠢货!

再忍不住, 楚澜摊开纸笔,笔尖轻颤许久,洁白的纸面上落下墨痕。轻拭下眼角,楚澜重新取过一张纸,落笔写下:

“诸事安好,唯有相思切切。”

**********

就在楚澜写下回信的同时,身处宁陵郡王府中的顾权,也准备写信。他的脚边,正散落着一滩碎屑。

天顺帝不愧是做了十几年皇帝的人,在他上书请求代天子亲征后,连东宫都坐立不稳,偏偏天顺帝依旧老神在在,安坐御座之上,任由堂下朝臣相互争得面红耳赤,却无动于衷。

顾权如何能不明白,天顺帝打的主意,便是一个拖字诀。

无论战报多么惨淡,描绘的戎族多么残暴,天顺帝心里都清楚,眼下,戎族远比大昭,更拖不起。

不光是九边骁骑卫手下的数万兵将已逐渐重新振作,便是镇远、平远二军的三万余精锐,也各个都是老于阵仗的勇悍之师。那位镇远军威远将军段武,在军中威望很高,此次更是智谋迭出,几次击溃攻城的戎族军队,令他们再难向前推进一步。

如今两军已成胶着态势,恐怕过不了多久,戎族便会因着后继无力,开始溃败!

这不行,绝对不行!

顾权此次已下了血本,甚至将唯一能用些的儿子都送去戎族为质,他绝不允许在此时功亏一篑!戎族绝不能溃败,他还没有将那两父子拉下水,若是此时被大昭的军队占了上风,怕是他这么多年的筹谋都会落空。

想到这里,顾权又忍不住看向脚边那封已被他在盛怒之下撕碎的密信。狠狠踏上两脚,顾权恨不能这堆破纸就是那吃里扒外的不孝子,他真后悔,竟然瞎了眼,生生养出一只反噬主人的恶狼来!

这封密信便是当时那些逃出去的私兵营将官亲卫送来的。信上讲到私兵营中发生内乱,有贼人暗中拉拢人手,杀了主官,斩将夺旗!他们虽不清楚这些究竟是受谁人指使,但顾权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想到了消失已久的顾子湛身上。

除了她,还能有谁!明明紫微星君无恙,而顾子湛却凭空消失了这么久,他几次派人去江南探查都寻不到踪迹。想来那凤都巡抚章铭和江南那一帮子的酒囊饭袋,应当也是一早就反叛了。偏偏他被北境之事牵去了大半的注意力,竟没能一早发现这其中的暗涌,白白将那些苦心栽培多年的势力拱手让人!

既然如此,他便要看看,这所谓紫微星君的转世之人,究竟有多少能耐!子不孝,就不要怪父不仁了。又不禁哂笑,章铭那些人,这么多年,又岂会没有把柄在他手上?不过一些墙头草,还成不了气候。

*

但顾权心中也清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北境之事。那奇多到底只是一介莽夫,打仗也只会一味横冲直撞,若是任由他自己折腾下去,定然难以支撑太久。

江南他养着的那些私兵,此次原本就没打算要派上用场,都是些没见过血的生兵蛋子,根本上不得台面。况且人数于他来说,并不算多,就算真被顾子湛蛊惑了去,也难成气候,还伤不到他的筋骨。而且,顾权并不相信,顾子湛会蠢到将这事捅到天顺帝那里去。

毕竟,满身脏水的顾子湛比他更清楚天顺帝的冷酷无情。毕竟从一开始,顾子湛的身上,就打下了他顾权的烙印,天顺帝容不下他,便也不会容得下顾子湛。更何况,他相信,顾子湛与他一样,是有野心的。如果她当真没有野心,便不会想着要从爹老子手里夺权,而只要她有野心,便更加不会蠢到去给可以一言置她与死地的人递刀。

都说女生肖父,在这一点上,这个狼崽子,还真是他的种!

终于将心中的烦闷暂时压下,顾权理清思路,开始继续在纸上写信。

写完给戎族奇多汗王的那一封,顾权又摊开纸,略一思索,便开始奋笔疾书。

夜风吹动灯烛,依稀可见他这信上,出现了“着戎族兵甲,必要时亦可倒戈投诚......”这几个隐隐绰绰的字迹。

**********

两日之后,远在江南的顾子湛,收到了青鸢送来的第一封信。

看到楚澜熟悉的字迹,顾子湛忍不住捧着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楚澜信上写了遇到福王这事的来龙去脉,顾子湛也与她一般,觉得无需多做什么,只等福王自己找上来便可。她这位皇叔祖平日里虽表现得对朝事不甚上心,但因着与太/祖岁数相差极大,自幼可算是被他一手抚养长大,多次大仗,都跟在太/祖身后。且太/祖兄弟众多,其中也有些不太/安分的,唯有福王,在时局稳定之后便急流勇退,当起了富贵王爷,安稳至今。可见,他绝不会是一个没有眼光的庸人。

那么他在这事上对楚澜出手相助,又刻意隐瞒了天顺帝,定然是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的。

如此一来,他这番举动,到底是在示好,还是另有图谋?但总归,福王已经主动将他自己,牵扯进了这一盘棋局里。

随后,顾子湛又拿起从青鸢脚上取下的,用来装信纸的小筒把玩。竹筒翻转间,又有一张字条从中掉落。

顾子湛捡起来打开,便看到了楚澜那一行,有些氤氲开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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