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你地图了?”何吾欢莫名其妙。
郁一闲小心翼翼的将背上的云笙灵安置在一张椅子上,这才叉起腰气势十足的凶道:“那破图谁看得懂?我们摔……我们走进去后一路都是要命的机关!我的剑先前还被师父斩断了!还好灵儿福大命大,最后一个岔路选对了出口,我们才被大水冲进了洄流江,否则非要困死在里面!”
书生心虚地不敢接话,要不是他和方青瞬误打误撞开启了阀门,江水灌入带动了大机关,外阁主夫夫二人也不至于凄惨至此。
“夫人这是?”卫驰担忧地指了指云笙灵。
“太累了睡着了,有我在怎么会让他受伤!”明知人听不见还要演一波深情,怪不得这边进度如此之快甩了何大人八条街。
左花花看地起劲,就差抓把瓜子儿嗑了,臭小子这生龙活虎的泼妇相怎么看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嘛,倒是小何,一脸苍白的坐在轮椅上活脱脱的病弱公子,突然进来个人的话准以为是臭小子在欺负残疾人了。
“您去皇陵了?”书生一边取来干净毯子一边问道。
“去救你的,你这不是好得很嘛?”郁一闲接过毯子抹了把脸,奇怪的看向他。
书生诚恳答道:“咳咳,我看得懂地图。”
“……”
阁卫们兴冲冲的闯了进来:“城里最贵的客栈天字房已经备好了,请您马上移步!”
不愧是跟着外阁主走南闯北的阁卫们!真是好会办事!
“你等着!等我收拾好了咱们打一架!”
身为大夫的左花花此时若再不说点什么未免也太不敬业,只得颇为遗憾的出面阻止道:“打住打住,小何内伤未愈,你和人家打可太欺负人了啊。”
“我也有伤!”郁一闲理直气壮的把胳膊伸了过去。
左花花看着那沾着泥巴湿漉漉黏糊糊的手腕,沉默片刻还是艰难的翘起一根手指搭了上去,皮肤下的脉搏跳动平稳有力,牵头牛来怕是也没他健硕,真是再健康不过了。
“是这里!”郁一闲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了小臂上约么一指长短的一道口子,要不是他指出来,左花花还真没看见。
阁卫们心痛的不得了:“左长老,快给他包一包!”
“泡了水了可别发了?”
“要什么药品吗?我们这就去买!”
“可得快点包,”左花花原地跳起,三步并作两步去取药包,“再晚一点点!都要自己愈合了。”
阁卫们有的去烧热水、有的去找茶叶、还有刚回来的几个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花布毛毯抬手就要往云笙灵身上盖,被书生嫌弃的团起来丢了出去,那几个阁卫脆弱的玻璃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开始抽抽嗒嗒鬼哭狼嚎,横竖就那么大个铺子,人一多就站不开脚了,有人转身时不小心顶到了何吾欢的轮椅,何大人一路漂移着撞向了角落里的伊泽,又惊得几个人手忙脚乱去拉他。
看着屋里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卫驰心中忍不住感叹,怪不得阁主和老阁主都头疼他,外阁主这个混世魔王果真是走到哪里哪里混乱啊。
何吾欢忍无可忍抬手示意道:“再不走,阿昭可要回来了。”
一听这个郁一闲几乎当时便跳起来了,抄起云笙灵便跑了出去。
书生抱起剑匣忙不迭追了上去:“外阁主——我给您打了柄新剑——”
眼看着人终于走远了,阁卫们也都一个两个跑没影了,左花花松了口气坐下摇扇子,大夏天的闹这么一回可真是出了一身热汗啊。
何吾欢不方便抛头露面,摇着轮椅又去将门关上了,左花花瘫坐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好半晌后想起了什么,突然来了精神,搬着小凳子凑了过去,拿胳膊肘子捣了捣何吾欢小声问道:“你和阁主,进度什么样了?”
何吾欢挑了挑眉,丝毫不介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名正言顺。”
cp粉头子左花花欣慰极了,这黏黏糊糊拉拉扯扯大半年,终于是修成正果了:“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也要提前做做准备了。”
“嗯?”
左花花从腰间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挤眉弄眼的塞到他怀里。
于是乎,常年混迹于花街柳巷盯梢各位官员的何大人,秒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车车,好快的车车!
第57章 群轻折轴(一)
今日的花开的格外的好。
聂氏坐在花厅里望着一盆盆花出神,大宫女担忧的提醒道:“娘娘,该用午膳了。”
聂氏没有回答,一脸疑惑的打理着一盆月季,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随着叶子被她一片片揪下来,她精致的五官也慢慢扭曲起来,怒气瞬间盈满面庞,一挥手打翻那盆花,转头问道:“鸳鸯,哪里出错了呢?哀家一手将他养大,拼尽所有扶持他继位,为了那孩子,不惜杀掉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他还要伙同外人害哀家呢?”
“许是有些误会,太子殿下有备而来……”
聂氏一边摇头一边失神的喃喃道:“不,不是误会,这么久了,皇上也没来看看哀家,定是心中有鬼,说不定这次的行动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宫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说话。
“哀家还有祯儿,”聂氏突然冷静下来了,抱着头低声重复,“祯儿一定会想办法的,祯儿一定会挽回聂家名声的,祯儿一定会想办法……”
“你这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一道清朗声音响起,聂氏循声望去,一个长衫青年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大胆!来者何人?见了娘娘为何不跪?”鸳鸯厉声道。
书生走到花厅前,彬彬有礼的拱手道:“恕在下唐突了,太后娘娘,在下一介江湖草莽,不识宫中礼数,还望娘娘莫要挑礼 。”
“你又是做什么的?”聂氏皱着眉头看着他。
书生温和一笑,答道:“在下是太子殿下的人,来和娘娘谈判的。”
聂氏强忍不悦:“哦?他有什么要和哀家谈的吗?”
书生眼观鼻鼻观心,不卑不亢朗声道:“殿下希望娘娘可以自尽,莫要给他添麻烦。”
“放肆!”大宫女震怒,几步上前欲掐住书生的脖子。
“鸳鸯,回来,”聂氏制止道,“让他继续说。”
书生松了口气,摸出扇子摇了几下笑道:“娘娘海量,做这个传话筒风险还真大,在下也是几万个不愿意啊。”
“他凭什么想让哀家自尽?就凭他诬陷哀家的这刺杀太子的罪名?”聂氏不屑道。
“太后娘娘贵为国母,更是先皇正室,论起来殿下也要喊您一声母后的,母亲让孩子去死而已,况且还没有成功,于情于理罪不至死,当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这个,还请娘娘过目。”书生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身旁的小宫女,小宫女大概也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惊得连忙后退三步,书生无奈,只得自己上前将册子交给大宫女。
大宫女确认了册子是安全的,这才递给聂氏,聂氏打开第一页,脸色就变了。
“娘娘慢慢看,东西有点多。”书生体贴道。
聂氏粗略翻了翻便将册子放下,眼前骤然一黑,她连忙扶住桌子缓了缓神。无需多看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什么,正是当年她勾结异族谋反的全部证据,从书信到计划,甚至连当时所有参与者的名单,都一清二楚。
“娘娘不看了?”
“不看了,”聂氏叹了口气,把册子还给大宫女,“鸳鸯,你看看吧。”
书生坦言道:“这里面的内容,今天一大早便已传遍上京城了,随着在下编撰的《太子殿下传》一起,在城中各大书局免费派发。”
“哈哈!好!好个陵昭!好个太子殿下!全毁了啊啊!哀家的人生全被你们毁了!”思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聂家一夕之间轰然倒塌声名狼藉,聂氏双眼通红,痛苦的将手指插入头发里撕扯着。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书生叹道。
“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娶我?”聂氏像是魔怔了一般,声嘶力竭的抱起一盆花嘶吼着,大宫女连忙去拉她,纠缠之中那花盆砸到地上摔得粉碎,泥土混杂着凌乱的根茎洒在地上,随之一起滚出来的,还有一颗泛黄的人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