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可能让王后来做这样的事,更何况王后那样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人吵架?
于是这差事就往下传,传着传着就到了吴深身上。
因为大家一致认为他这种莫名的自信,有一定的几率能把对方气死。
“我没军功咋了?我没军功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吴深抬起剑,挑衅地指着对面,“敢过来吗?”
“你这么厉害那你敢过来?”对面反唇相讥,也不动。
吴深粲然一笑,说:“你当我傻啊?”
言下之意就是,我当你傻才喊你过来,你喊我过去什么意思,你当我傻?
“……”
对面哽了一下,感觉这话不能细想,一细想可能会想提刀砍这群北元兵。
不过对面并不是头一次上战场了,很快就调整了心态,继续和吴深一来一回地挑衅着。
两军之间的气势渐起,在吴深的刺激之下,南水先有些按捺不住了,想砍人。
连骑营反倒一幅游刃有余的模样,看上去一点儿没被激怒。
这种逐渐危险起来的气氛,在有人骑马而来时,发生了变化。
连骑营的主将来了。
南水兵全都一振,如果杀了对方将军,对方必定大乱,杀一群没头苍蝇那可就简单多了。
“王后。”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而后,连骑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为马上的开路。
王后?
南水兵均是一愣,眨巴着迷惑茫然的眼睛,望着马上的人渐渐靠近。
直到近了,众人才看清,马上的人身量纤细,一头青丝被风撩着飘起几许,卷翘的睫毛垂着,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们一眼。
……
南水兵安静了。
北元实在狡诈。
他们心想。
竟派出这么个女人来。
白泽鹿很快便收回了视线,说:“速战速决,诸位觉得如何?”
吴深第一个说:“好!”
张凛紧跟其后:“万死不辞!”
很快,连骑营的人全都纷纷应合起来,一声比一声响,气势很快便起来。
南水兵:“……”
你们说速战速决之前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南水兵再一次被羞辱,再加之几次对战损耗都比连骑营大得多,到了此刻,也抱着济河焚舟的决心。
虽说是速战速决,但最后,王后还是花了整整三日,才彻底攻占下了展西的边境。
为北元的大军开了路。
营帐内。
“我们小王后以少胜多,用三百人的连骑营赢了三千南水军,你说等回去了,那群狗奴才是不是要改口唤你将军了?”
千清一边帮白泽鹿褪下战袍,一边说,“哎,这也算是一战封神了吧?要不回去真分你一万兵。”
白泽鹿笑了一下,说:“当年夫君以十万敌三十万,一战封神,我不过三百敌三千,这便封神,只怕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
千清揭开她的里衣一角,露出肩背上渗血的绑带,眉头心疼地锁紧,小心翼翼地取纱布,“还疼吗?”
“不疼。”白泽鹿含笑说。
千清一圈一圈绕着纱布,手下动作极轻,好一会儿才取下来,看着再次撕裂开的伤口,他肉疼地“嘶”了一声,就跟这伤口在自己身上似的。
他仔细地清洗伤口,重新上药,他反正是不相信小王后的“不疼”“没事”“无妨”“别担心”这一类话的,因而上得非常小心。
但就算再小心,伤口也不会因为这样就不疼。
就算她不说。
他也知道。
“现在展西边境占下来,大军已经出发,我明天也得动身和他们汇合了。”千清放下药,拉起她的衣服。
闻言,白泽鹿安静了一下。
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已经放弃展西那盘棋了。
而今后,展西有没有新政权,都不应该是她要想的事情了。
“嗯。”白泽鹿语气如常。
千清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后颈,从后面圈着她,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等打完,我们就回家,行吗?”
白泽鹿舔了一下唇,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好。”
第二日。
千清带领五万精兵与北元大军汇合,前往展西的主战场。
展西与南水已经打了太久,两国都是日暮途穷的状态,根本经不起北元的强攻,不出半月,北元打了胜仗的消息就已经传回京城了。
在京城独自熬着的季英当晚回到季府就燃了一夜的灯,继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因为他以为北元不用打仗了。
荒谬的是,发起这次战争的是南水,被侵占的是展西,但到了最后,反倒是北元几乎没出什么力就得了十二座城池——南水败后割去沿边境的七座城池,而展西则让出了边境五城。
北元不仅疆域扩宽,贸易获利也多了一分。
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季英的嘴脸也从战前的“这仗究竟有什么好打的”变成了战后的“劳烦诸位猜测一下南水下一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不过虽然京城有了消息,但将士们想要回京却还得有一阵。
战后的各种事宜都需要处理,北元的使者派出,与两国进行谈判,争夺最后的利益。
白泽鹿在展西边境守了一个月,除了中途遇到过一行南水的送粮兵以外,还算顺利。
不过南水的送粮兵就不怎么顺利了。
那晚连骑营吃得很好,睡得也很香。
千清是在第二个月中旬才回来的。
他裹着满身风雪,就连发上都是白霜。
连骑营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他们的王。
包括王后。
“泽鹿。”
千清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王后,不由自主地低声唤了一句。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白泽鹿乌眸微微弯起,应道:“嗯。”
千清似是怔了一下,而后,他唇边噙着一点近乎温柔的笑意,“我来接你回家。”
“好。”
白泽鹿含笑说。
第69章 结局上 作为交换,我会永远爱你……
漫长的边境线, 原本该属于展西的部分如今被划入了北元。
使者留在了南水与展西的王宫,北元留下了两队人马以护送使者谈判结束后归京。
而大军则提前返程,踏上了回家的路。
白泽鹿点完连骑营的兵, 与另一位将军交谈了会儿, 内容主要是回京途中暂作休息的几处地方。
“小泽鹿。”
白泽鹿侧眸,不远处千清正走过来, 他身后似乎还跟着什么人。
她莞尔一笑, 应道:“嗯,夫君。”
话落,她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将军,“此事待明日再议, 可好?”
王后的语气是温柔的, 似是询问与商量,但将军知道, 这其实和军令没什么区别。
于是将军很识时务:“是, 那末将便先告退。”
他先后向王后与陛下行礼,正要离开,视线划过千清身后那人时, 一愣, 脚步就这么定在了原地。
大约是他的视线太过明显,对方也看了过来, 狭长的黑眸具有某种锋利的攻击性质,但此刻却一片沉寂,不见一点戾气,甚至……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紧张。
将军只觉此人极为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此人相貌绝佳, 锋利感明显,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是见过一次,就绝不可能忘记的。
将军慢慢收回视线,离开时眉头皱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奇怪的眼熟是从何而来的。
“小泽鹿,看看这是谁?”
千清让开些许,身后之人也得以暴.露在白泽鹿面前。
空气似乎凝固了。
白泽鹿瞳孔微缩,呼吸渐渐变得明显,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着。
她唇动了一下,似乎打算说点什么。
然而对方却先开了口。
声音很低。
有些陌生,却也有些熟悉。
“现在说带你出宫已经太迟了。”
白泽鹿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
不迟。
只要你来了,就永远不迟。
哥哥。
“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
这话一落,千清眉头微拧。
白泽鹿也怔了一下。
她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句话的画外音。
那是大人世界里的委婉说辞。
那是……我要抛下你的第二种说法。
她乌黑的睫羽垂下来,眸底的情绪被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