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啊,赌什么?”
“赌陛下怎么哄王后跟咱们来的。”
“我先来,我赌陛下肯定是这样的,”那人装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唉声叹气:“一想到要自己一个人去打仗,哎,我真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千清反驳:“放屁!”
依然没人搭理他。
“我赌一两银子,”有将军说,“陛下应该直接哭出来了。”
“五两,哭没哭不好说,但跪肯定是跪了。”
“瞧你们那小气巴拉的样子,二十两,铁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数搁谁身上都好使,别说咱王后心软还不会拒绝人。”
“嘶,你这么说的话,我感觉很像是陛下能做出来的事。”
“……”
千清转过头,看向小王后:“小泽鹿,快闭上耳朵,别听这群混球胡说八道。”
一直不搭理他的众将军像是刹那间,打破了那层屏障,又能听见他的话了。
纷纷哄闹起来。
“王后,您可别被陛下给哄骗了,陛下当初还说什么要三千佳丽,一个都不能少。”
“就是,就打仗那会儿,仗还没打完呢,和我们说什么,每天换一个,一个月都不带重样。”
“王后,您不知道,当年陛下啊……”
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肆无忌惮。
千清磨了磨牙,瞪向他们:“混蛋玩意儿,不想活了是吧?!”
将军们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显然是毫无被威胁的自觉。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道柔和的声音。
“三千佳丽?”
众人一静。
而后,哄然一片笑声。
“对对对,王后,陛下当年就是这么说的。”
“是啊,王后,您问问陛下就知道了。”
白泽鹿侧眸看他。
其实她并没有生气,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她只是顺着这些将军的意,哄哄这群人,送他们一个“高兴”。
因为高兴,是很难创造的东西。
千清:“……”
他像是突然哑了火,刚才威胁众人时的神色顷刻软下来,还带着一点没缘由的心虚。
千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王后的神色,低声说:“不是,我就瞎说的,也没真找。”
“我真没想过要找别人。”
这位厚颜无耻的王,偶尔极其死要面子,又偶尔,就像是此刻,仿佛一点儿不把别人的想法当回事。
就当着这么多将军的面,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毫不犹豫地低下声来哄她。
“别生气,”千清驱马靠近些,想了想,又补了句,“我错了。”
目睹一切的将军们:“……”
果然!
他们的陛下一定就是靠这种手段哄骗王后来边境的!
第45章 这辈子我心甘情愿栽你身……
白泽鹿拉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侧眸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未落尽的天光在她身后乍现,她的轮廓仿佛被虚化了, 透出一分不真实来。
那是一种静谧里的温柔。
千清神色怔松了一瞬。
而后, 他唇边翘起,也跟着笑了。
两个人看着彼此, 周身像是凭空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将其他人都隔开了。
“……”
将军们沉默下来,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了句什么。
-
北元占地广,但若是走官道,从京城到边境到不算多远,不过几日路程。
大军先行, 而后的将军们与帝后因为都是骑马, 实际上行进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不过三日,便抵达了天城。
与白泽鹿所预想的有些许差距。
西边的余晖铺在整座城池上, 人们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街边人头攒动,不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间断。
座落在边境, 本该是民不聊生, 有许多战争痕迹的城。
却完全不是那样。
和展西的边境城池全然不同。
洋溢着淳朴憨实的气息。
“到了。”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而后,有人笑着说了句, “回家了。”
千清翻身利落地下马,“给你们一晚上休息,明天以后,就是妻子要生孩子了,也没空回去看了, 有什么事今天办完。”
大多将军长期镇守边境,能调回京城的将军,一般都不会再上战场了,而那种情况一般就两种,一种是年龄资历到了,调回去享福的,还有一种那就是废了。
因而这些将军们,有很大一部分都在天城成家了。
“遵命。”
众将军纷纷下马,脸上还带着笑。
不知是谁,拖着腔调,尾音拉得很长,“办事~”
一股子流氓气就冒出来了。
顿时一群人就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突然,有人意识到什么,说:“等会儿,王后还在呢,你们说写什么东西——王后,末将发誓,末将绝对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嘿——”
有人反应很快,连忙道:“王后,我也不懂,这群臭流氓也不知道在这里笑个什么劲儿,听着就不像个好人。”
变脸大师千清也被面前这群人的变脸速度给震了一下。
由于话题又绕回王后这里,众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寻了过来。
这一看才发现,一行人里只剩下王后还在马上了。
千清正靠在白泽鹿的马边上,一手搭着缰绳,另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但因为听到了这群将军的屁话,正侧过头听个热闹。
马上的人一身暗红骑装,一条金边细带裹着纤细的腰肢,她垂着眼看他们,脸微微侧着,余晖的光从她秀挺的鼻梁划过,眉骨的位置隐隐有些透光。
在这个朴素得几乎没有任何亮色的城池,这种程度的国色天香显出了十分的不真实。
众人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
而后,千清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回过身来,仰着头看她,两人视线交汇,白泽鹿唇边弧度似乎扬了一下。
他手掌收紧,握住了她的手。
白泽鹿借着他的力,跃下马来,暗红衣袂纷飞,与金边的丝带交缠,晕出浓墨重彩的惊艳。
众人呆住了。
连街边的吆喝声都莫名停了一下。
“怎么了?”
白泽鹿眉宇轻蹙,看向众人。
这一声,像是将众人点醒了。
“啊……嗯……”
一将军本能地开了口,却只发出了几个单音节无意义的字。
“没、没有,王后骑术真好,末将看花眼了。”
“啊是,不知王后骑术师承何处,末将也想学。”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王后虽然面露疑惑,但并没有问什么,众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恍惚的声音响起。
“王后连下马都这么好看。”
“……”
“……”
众人同时寻了过去,正是那个没眼力见的谢景之。
然而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见千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残酷道:“王后好看是吧,想学骑术是吧?行,今晚都别睡了,给我骑着马巡逻到天亮。”
众将军:“……”
千清转过身,牵着小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两人走远后,众人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同时盯向谢景之。
谢景之:“……”
-
另一边,千清正牵着小王后往一处宅院走去。
天城有几处宅院是专供大将军住的,北元将军多,大将军却只有一个——沈斐越。
但沈斐越一般不住那儿,素来都是住在帐篷里。
千清也几乎没在这住过,但这一次带了小王后,他总不能委屈小王后陪他住在那透风的帐篷里。
“哎。”
千清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白泽鹿问。
千清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她,目光从她光洁的额头一点点往下,精致的眉眼,窄挺的鼻梁,柔软的唇瓣。
无论是拆分开来,还是合在一起,都算得上倾国色。
他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剐蹭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听了这么蛮不讲理的话,白泽鹿也不恼,弯唇笑了一下。
千清继续絮叨:“看看那群混球,一个个眼珠子都挂你身上了,我现在仗都不想打了,我想打人。”
“打谁?”
白泽鹿问。
“打他们。”千清作势捏了捏拳头,做了个很凶狠的表情。
白泽鹿莞尔:“夫君很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