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啧啧两声,点点儿子的肩头,乐呵呵道:“小马屁精。”
张婶两手各端一盘菜走出来,饭菜的香味像播种似的,遍地飘,生根发芽孕育了酸甜苦辣的味道。小羊兴奋地奔向饭桌,把乔年刚拼好的风景图又被踩乱,地面全是七零八落的碎片。乔年无奈,一块一块收拾干净才肯上桌。
晚间,乔妈驱车往酒店去,眼看酒店即将到了,刚刹车,乔年目光往大门口望去。
透过车窗玻璃,他远远发现站在门口迎接的一位笑逐颜开的女人,怪眼熟的。她打扮得雍容华贵不像是礼仪小姐,而像东道主在等客人。
不是吧?
为了看清,乔年摇下车窗,忽然眼睛瞪裂,瞳孔地震。
卧槽,这不是原请珵他妈吗!我妈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第7章 再拒
“快下车!别给人等太久。”乔妈关上车门,对还躲在车里的乔年催道。
乔年双手扒拉着车窗,不肯下车,表情可怜兮兮,问:“妈,你说的你对象是原请珵的妈妈?”
乔妈噗嗤一笑,“你脑子里什么呢,是请珵的舅舅。”
“啊?”乔年目瞪口呆。
“走吧,小原应该也在,你等等找他一起吧。”
“好噢,我想死他了。”乔年干笑,比了个OK手势。
“小年也来了啊,长高不少!快要请珵高了。”原妈见到两位,一如既往的热情似火,用闽南语说道:“小静,真不巧,志豪刚刚也在门口等你呢,恰好你来了,可他去上厕所了,走,我们先去三楼吧。”
“有这份心意就好,难为他了。”
说完,两个姐妹手挽着手,肩并肩,高跟鞋踩出小碎步,嬉嬉笑笑,眉来眼去,火花碰撞。一副青春期女生结伴讲八卦的模样。乔年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原来这次聚会举办的是生辰宴——庆祝原请珵某个小侄子刚满月。
进了包厢,靠门一桌,有个空位子,原妈扬了扬下巴,示意乔年坐在那边,乔年乖乖听从安排。
席间人们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他身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难免性子有点压抑。也只好不动声色,以就近原则夹了几个油炸冰激凌。
声音鼎沸,游动的面孔翻来覆去。乔年盘算着时间,偶尔抬头,眼神晃来晃去,速速觑了一眼原请珵,只见他哈哈大笑,而他大腿上的小男孩哇哇大哭,对比鲜明。
论一个直肠通大脑的傻男人带娃。
原妈见状,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榔头,接下来原爸也补了一铁锤,画面太过暴力,惨不忍睹。
乔年别开眼,低头喝口海鲜汤,岁月静好。
乔妈与那个男人站在窗边交谈甚欢,仿佛置身事外。服务生换了几盘菜,两人迟迟不上桌,他们借此机会悄悄的相见,又大胆的公开。
乔年心有触动,现在从拥有到归零,没有任何人属于他了。
过了许久,众人渐渐意兴阑珊,乔年无聊至极,暗暗抽身离席,顺便拿了一根物品台上的供人自取的香烟。
下楼找了前台借个火后,乔年独自叼了根烟,出了酒店。
夜间温度骤降,脱离了店内暖气,温差巨大,在外面站一会儿,寒湿气源源不断从脚板流遍灌漫身心灵。他看看冻得硬邦邦的手,觉得自己像压在冰柜深层的一根旺旺碎冰冰。
肉眼可见的白雪从上而下天花乱坠,虫鸣四起,还以为是星光扑簌簌地掉泪。
市区内还能遇雪,实在百年一遇。
乔年惊叹雪景,先抖了下烟灰,后打开手机相机,方框定格在昏黄路灯照耀下飘雪的街景,结果正按下快门,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人影进了照片里。
咔嚓,边缘一圈糊出光晕。
原请珵朝乔年走来,逆着光,走近了才看清线条分明的脸庞和冻红的鼻头。
“烟快要烫着手了。”原请珵觑他了一眼,提醒道。
“噢。”乔年灭了烟,将烟蒂丢垃圾桶里,直视他的眼睛,清了清喉咙,说:“你怎么也下来了?”
“看看雪景。”原请珵开口,冒一缕白气,“那首诗怎么背来着,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什么的。”
“我们在北方读书天天看雪,没什么稀奇的。”乔年假装满不在乎地说,低头快快看了眼手机里原请珵入镜的高糊照片,没删,按了退出键。然后才走到他身边,并肩齐站。
原请珵的目光上下打量对方,笑道:“冷吗,小公主。”
乔年素来打扮得比较精致,不堪忍一丝褶皱。他一套墨黑西装风的修身长大衣,内搭个毛衣衬衫,派头正式。与狂野保暖派面包人原请珵相比,的确单薄多了。冷是真的冷。
小公主!
乔年听出了原请珵寻他开心。
“谢谢关心,我们潮人不怕冷。光头强。”
乔年见原请珵戴了个黑色毛线帽,猜测他肯定过年前剪头发了。
光头强!
原请珵一听,着急了,立刻摘下帽子,证明自己有头发:“我只是剃了个寸头而已,没光。”
干净利落的板寸更显精神,在以往阳光明朗的形象上又多了份天然去雕饰的霸道性气质。
老样子,还是一触就炸。乔年想。
他们无声的,四目对视一会儿,没有流露任何情绪的痕迹。
乔年率先别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暴露在寒风里的泛粉的后颈,轻描淡写地问:“原请珵,你微信怎么不回我。”
原请珵置若罔闻,岔开话题,追问:“怎么样,新发型,帅吗。”
“一般般,中看不中用。”乔年斜看一眼,口是心非道。
“哦?没听清。”原请珵装傻充愣,双手套进帽内,扯开毛线帽的两边,有弹力的帽子像张开了大嘴欲吃小孩,倏地,乔年的头瞬间被帽子吞食,如同被上帝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你有病啊。”乔年的脸盖没了,只剩嘴巴在凶道。
原请珵拍拍他的脑袋,似乎遮了对方的脸,才能放心的诚实。
他语气温柔道:“嗯,微信我早看到了,只是我不知道回什么,抱歉。”
乔年费劲地把帽子扯到头顶,才重见天光,他哦了一声,没再多说。
原请珵虽嘴上只字不提“和好”,但他主动和乔年说话,逗弄他,取笑他,以两人平日相处的模式一步步去冰释前嫌,是有意愿与他重归于好。
乔年明白了,但他想试探一下,“你手热不热?”
原请珵警惕道:“热,你想干嘛。”
乔年伸出一只冻得红通通的手,“可不可以把手放你口袋取暖。”
原请珵犹豫一下,眯起眼,轻轻打掉他的手,拒绝:“不行。”
意料之中,乔年表情稍稍不悦,自己哈了两口热气在手上,暖和了就收回手,“看来,尽管快一年多了,可你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吧,所以害怕接触我。”
“你别提,是个直男都受不了好不好!”一回想起强吻事件,原请珵就易燃易爆了,“乔年,要是换做别人,早被我打残了。你还敢这么嚣张提起这事?”
“因为哥你舍不得。”乔年笃定。他掰着毛线帽边缘里外翻弄,若无其事地继续揶揄道:“不就是亲了你一口吗,也没少块肉。”
“靠,你那是一口!?舌头都进来了...”
来自钢铁直男强烈的反驳。
“差不多嘛,这么激动?哦,也是,对不起,我也不晓得是你的初吻。”乔年又刺激一波。
原请珵狗急跳墙式的回应,“狂什么,反正你也是初吻,扯平,哥也不亏。”
乔年问:“那阿珵,今天,我们和好了吗?”
原请珵不看他,虚虚地说:“随便。”
乔年朝他淡然一笑,“既然和好了,我想说,我还是不甘心和你做朋友,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考虑一下?怎么样?”
“有什么好处?”
“嗯...”乔年似笑非笑,身体微微贴近,在他耳边哑着声,“可以干我。我不介意日,久生情。”
“你他妈。”原请珵忍不住爆了粗口,拳头本能地攥紧,双耳红透,自己率先无地自容起来,有点磕巴道:“你...你羞不羞耻啊,这种话,你一个男的,怎么...”
“有什么不敢,我亲都亲了。是吧,哥。”乔年耸耸肩。
他破罐破摔,不想再装单纯小绵羊了。谁爱装谁装,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