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请珵笑笑:“他小时候不爱说话,男生觉得他好欺负,而且...”
他忽然看见一个小男孩溜着轮滑,好像控制不住刹车,脚底抹了油般往下坡冲刺,肩头落满的樱花瓣纷纷迅速向后飞,原请珵匆忙过去一把搂住,阻止他倒地。
“宝宝,小心一点。”原请珵蹲下,搓搓他的头。
小男孩眼泪汪汪,虚惊一场,用稚嫩可爱的童声弱弱地说,“呜呜,谢谢哥哥。”
“不客气。”
他仍心有后怕地紧紧抱着原请珵,享受温暖的怀抱,“哥哥好像我的爸爸呀...”
“所以哥哥我看着和你爸一样大?”原请珵眯眼失笑。
“不是,不是那样!”小男孩拼命摇摇头,解释不清。
男孩爸爸找过来,他真诚地道了好多声谢谢,领走孩子。
乔妈注视着父子牵手远去的背影,“谢谢小珵,一直把小年保护得很好。”
不是的,我没有做到。原请珵默想,心情动容,有点苦涩。
乔妈自说自话:“如果一开始没有你,小年以后该怎么办。”
他会遇到更好的人吧。原请珵表面无言,内心作答。
乔年背地有多少小秘密,藏了多少伤口,喊了多少次疼。有没有一刹那产生过放弃的念头,放弃对舞蹈的热爱,放弃一眼无望的暗恋,放弃毫无回报的微小努力...原请珵不曾得知乔年那堆深埋缄默的心事。
但他深切相信,乔年没有。
就像在此之前,乔年从没有放弃对他的喜欢。
“对我而言,不管是跳舞,还是任何事情,就算有人说前方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我还是愿意坚持到终点,亲眼去看看。”
在一次全省舞蹈比赛颁奖典礼上,乔年坦荡从容地说出这一段话。他铭记于心,在台下,使劲儿为他骄傲的竹马鼓掌。
所以,原请珵摇摇头,正色道:“阿姨,其实乔年他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不瞒你说,从小,我一直也受着他的保护和鼓励。在我心里,他是唯一的,特别的存在。真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份感觉。”
乔妈露出温馨灿烂的笑容,欣慰道:“谢谢小珵的夸奖,我要告诉乔年听!”
“欸,别。”原请珵脑袋嗡嗡一声,耳根立刻绯红,一丝害羞爬上眼眸,“您别告诉他。我下次亲口和他说。”
“那好。”乔妈哧哧一笑,轻声道,“年轻真好啊。说几句真心话,还会不好意思。”
送走了乔妈,他挟走的空气尽是草莓柔柔的余香,他才闻到。
好像美好的情愫也如草莓香一般,大多后知后觉。
他从未有谈恋爱的想法,平时对女生的尽量礼貌克制,无聊的恶作剧全撒泼在乔年身上,嘘寒问暖也只与乔年有关,看见好玩的事第一时间只想分享给他...拥有乔年时,他不觉出彩,唇齿开荤后,有一半留恋,真正曲终人散,恍如大梦初醒。
他早陷入一场当局者迷的巨大心动里,只是不愿承认。
第17章 起伏
晚间,艺术楼的舞蹈房门还虚掩着,乔年的腰倒挂在长长的木质把杆上,拱弯的腹部与撑地的长臂,形成一笔而画的柔和的优美弧线。远看,几近折叠的躯体如一张被毯一般,松软轻盈。白炽灯高悬在沁汗的鼻尖之上,他素面朝天,长久的练功,忘记了时间,麻木的双眼能够直视刺亮的光晕。
门开了,一抹高瘦的人影走近乔年,立在他面前,挡住了白光,一重云翳阴霾遮了灼阳。外头,真的掠过电闪雷光,乔年忽然间神晕目眩。
“师弟,你腰练完了吗。”
乔年收了手臂,从杆下出来,缩伏在地面回腰,抬头看他,“嗯,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间舞房没有人要用。我现在就走。”
“我不是来占舞房的,我来找你。你是乔年吧,沈老师和我夸过你,基本功练的最扎实,很能吃苦。这么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师兄的夸奖,那请问师兄的名字是?”
回完腰,乔年挺了背,起身,坐在垫上脱舞鞋,拾起外套披盖肩膀,准备走。
“我叫叶欧,是游希的朋友。”
一层简单明了的关系。
乔年直问:“师兄,所以你是有事找我?”
叶欧也开门见山道:“你知道的,舞院举办的一年一度的舞林大会,要求双人以上,我想找你做舞剧的搭档,因为我要得第一。”
甩下简单的野心,话尾没有再添加理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叶欧毫不客气地张扬他的欲望。
“现在才刚开学几天,比赛在月底,短短一个月,你怎么保证我们能赢得第一?”
“一场小比赛而已。”叶欧十分爽快,“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没了,不多说点?”
“我很相信你。”又重申一次。
“你既然这么坚定,还是游希的朋友,那我帮你就是了。”乔年说这话和摘下一片草叶似的随意。
他听闻叶欧这个人,系里的学生会干部,也的确获得过大大小小的奖项荣誉。乔年基本佛系,有机会就去跳,反正他很享受舞台。
乔年正在套鞋,“那你怎么认得我呢?”
“红绳。”叶欧说着,又往他脚踝扫几眼。
舞裤里藏着匀称笔直的双腿,外人看只有绰绰线条,轮廓一贴一贴,看不见具体。唯独有一条红绳,显眼又鲜艳,像一句调情的话语时时刻刻挂在脚踝。扯掉红绳如同撕开一条密封口,才能吃到里面黏牙的软糖。一道细红衬出一片冷白,把纯爱缝了禁忌,又如处女的守宫砂,让人觊觎遐想。
“我觉得这条绳子系着,很性感。不对,应该是,你整个人都很性感,尤其是上台舞蹈表演的时候,刚柔并济。”
乔年故作听不懂,笑道:“啊?用性感来形容男生太奇怪了吧。”
“也是,不过,比起女生,我更欣赏,也更关注男生的美貌与他特有的线条。”
背后一丝隐晦的含义,明目张胆地撩拨。乔年没有理睬,整装完毕,兀自踏出一楼的舞房大门。
九点半,艺术楼全楼层的灯自动熄灭了。大厅内一架任人弹奏的三角钢琴还没合上眼,乔年过去把掀起的琴盖向下关合,将紫色绒布拉上,铺盖整齐,对它轻轻道声晚安。
他转身的同时转移话题,“还是说说正事吧。什么舞种,怎么安排...”
“嗯,好的。”
说起舞蹈,乔年兴趣渐渐提上来,笑逐颜开,叶欧趁热打铁,和他分享之前艺考趣闻,开拓几个话题。乔年看完原视频,脑海马不停蹄地开扒舞剧,记动作,扣细节。十分精力充沛的样子。
六栋离艺术楼最近,风中独秀一枝。走着走着就快要到了。
叶欧伸出一条手臂,绕到乔年的后背,未贴上的衣服,只是虚虚的慢慢移动向上,一帧一帧把空气开膛破肚,有备而来。最后,手掌自然而然搭在他的肩头,像本就长在这里。大约十秒后,乔年蓦地楞了一下,才意识到正在被人搂着说话。他礼貌性微笑道:“师兄,我们认识还不到半个小时吧?如果不是很熟,请你不要轻易的碰我,要不然我会以为是性骚扰。”
“抱歉,唐突了。我比较自来熟。”叶欧识相地放手。
叶欧觉得乔年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有点小傲慢。一般男生不太介意勾肩搭背的这种小触碰,而乔年意外的敏感,说话也很直接,刻意保持距离感。
“可能我和师兄不一样吧,有点不舒服。因为我只喜欢女生的美,欣赏不来男生。”
乔年不咸不淡的回应,对他表明性向。
叶欧微笑,“噢,这样啊。”
两人住在同一栋宿舍,已经走到了楼下,路灯汇聚了一圈孤零零的光源,屹立在草丛边,看着一对一对的行人与其擦肩而过。乔年说完话,跨进门槛,叶欧跟随其后。
然后,乔年一抬眼,撞见了原请珵。跟从天而降似的。晚上看了,吓死人。
他从楼层里自动贩卖机取出一瓶冰镇的脉动,咔嚓开了盖,手法像轻松扭断了敌人的头。
他仰头喝水,下巴高抬,漠然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乔年和叶欧,往肚子里灌完水,又假装潇洒的将胳膊肘撑在扶梯,挡住台阶,一副社会人一打五,针锋相对的作势。
原请珵如果不开口说傻人傻话,是有一股攻击性的气场弥漫周遭,不容侵犯。